怀中的躯体挣扎渐弱,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不再说话,轻轻环住了我的背。
“谢谢你,叡儿……”
就这样,我在出征前本该最忙的时候,意外过上了每天晚上到皇宫报道的幸福生活。
宫里每天情况不一样,曹叡能拨给我的时间也不一样。柳奂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申酉交替的时间会安排一个小太监送来一张纸条,上面用最简单的记号标注一个时间,我就在这个时间来到皇宫侧门,由他亲自引我悄然去到曹叡的寝宫。
曹叡当真信守诺言,或早或晚,总会陪我。有一次甚至等到子时末,他才姗姗来迟,自然是满脸疲惫。我搂着他,什么也没问,只安安静静同榻共枕而眠。
他总说有我在身边,睡得格外香甜。其实我也一样,每晚见他并不是非要做什么,只想求一个如同寻常情侣一般“回家睡觉”的恬淡幸福。
偶尔他也打趣对我说,等我为他一统天下、回京任职,再也不用出征的时候,随便安个假身份把我纳进宫里,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笑,由着他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这次一别,又是不知多久才能相见了。
这样每天晚上都偷溜出门,怎么也瞒不过身边的人。我对夏侯霸和陈庆都坦言相告,让他们帮我在家里其他人和不相干的外人面前打掩护。陈庆为我高兴,夏侯霸则是唉声叹气,看我的眼神像是我已经彻底没救。
“你自己有点分寸,不要为家族招来祸患即可。”二哥最后只叮嘱了这样一句。
我开玩笑回他:“若我是女子,得帝王宠幸就是家门荣耀。怎么男儿身就变成了祸患?”
夏侯霸坦言:“若你被陛下宠幸还好,可你敢跟我说你与陛下的闺房细节么?你就不怕他日后幡然醒悟,深以为耻?”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为我二哥的敏锐,再不敢反驳半个字。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杜敏面前。我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告诉他,我每晚出去与不能明媒正娶的心上人幽会。他表示能够理解,也不会多做打听。
白天,我则忙得不可开交。
保卫永安、击退蜀军的战略方针没遇到什么阻力便达成了共识。不到万不得已,已经打下的城池不会轻易拱手相让,任凭敌方再夺回去。
现如今,诸葛亮为了永安,火速撤离汉中,汉中、长安的压力骤然减轻。东吴的孙权也没有呼应诸葛亮的动向,曹休认为朝廷应当集中资源击溃诸葛亮的反击,给与蜀汉更为彻底的打击。
从中央调集的军队并不多,主要还是荆州现有兵力、以及新城方面的增援。等曹休回到淮南,再视情况决定增援力度。
但有一件事不得不搁浅,就是我很司马懿的换防。临阵换将太不吉利,也没法做到按部就班地交接,因而只能暂缓,等战事有了结果、分出胜负再说。
曹叡嘴上别扭,对于药材一事却很上心,专门指派了有能力的官员负责办理,并允许我插手监督。
一时间,京冀地区、甚至整个司隶州的药材商都忙碌起来,搜罗这几种药材。这种大规模的集中收购难免有人从中渔利。督办官员比我狠得多,直接下令收购价打折、任务摊派、限时交货,商人们叫苦不迭。
我有点同情药材商们。但如果不采用雷霆手段,他们一定会趁机哄抬价格,令国库蒙受损失。战事绵延不绝,军费开支源源不断,怎能再人为造成损失?
并且据我暗中观察,督办药材的官员并没有暗地里中饱私囊的行为,确实公事公办、清正廉洁。因而事情办妥之后,我在曹叡面前大大夸奖了一番这个名叫邹奎的中年官员。
曹叡带着点小得意:“就像你说的,寒门出身的官员,许多事情做起来没有那么多顾虑,对朕交代的事也更尽心。你说的没错,朕的身边,不能只有你一个。”
我趁热打铁,说出了星寰交代我的另一件事:“还有件事,我希望得到你的允许——我想让你重新启用黄权,将他编入我的麾下,跟我一起回江陵。”
曹叡讶然:“为何?朝廷少有如此先例。”
我不打算告诉他这个提议出自星寰,正色道:“你不觉得朝廷如此安置降将,虽说无奈,确实也有些屈才么?黄权是经验丰富的水军将领,又当壮年。如今我军正是用人之际,北方中原成长起来的将领,熟悉水战的本就不多。永安、江陵,正是能让黄权大展身手的舞台,为何不能考虑重新启用他?”
曹叡沉吟,我当然知道他的顾虑,继续劝说:“黄权归降我朝已经有多久?六年了吧。先帝在世的时候,还亲自做媒给他娶了妻子、赐了宅院。我听闻他深居简出,行事谨慎,并不过多与人来往,是个知道分寸的。哪个武将愿意这样蹉跎人生?若你能给他机会,让他重披战袍,他定然不会辜负朝廷、辜负你。”
“可我听说他的家人还在蜀汉。”曹叡皱眉,“放虎归山,万一他带着我军的情报潜回蜀地与妻子儿女团聚呢?”
我心里知道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小很小。既然星寰点名要我将这人带回去,说明他对于今后的长江战局有帮助,并且不存在曹叡所担心的这种情况。
“不如让我去探探黄权的口风,也亲自判断一下这人是否可靠?”我提议。
曹叡想了想,点了头:“若你认为此人可靠,我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