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走吧。”高启祥给江叔使了个眼色,门口堵着的保镖立刻退下,“孩子,回去好好休息,高家随时都欢迎你。”
离开之前,孟青萍最后回头看了高嘉佑一眼,那人并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回应。
落寞孤单的背影缓缓地迈着步子,在夕阳最后的一丝光芒落下时走出了高家的大门。
回去的路上,前方不再光明一片,漆黑的马路让孟青萍的眼眸失去光亮,连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也好像蒙上了一层灰雾。
此时此刻,或许她该抽支烟,然后大哭一场,或者找个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为什么命运之神要如此戏弄她?为什么要让她功败垂成?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孟青萍回到维多利亚港的时候,整个人麻木而又颓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萍姐,你怎么样?”阿华迎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没事,我只是...从高启祥嘴里听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当年的事。”孟青萍缓缓抬起眼睛,眸中水气氤氲,“但是我不相信他。”
“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阿华的态度依旧恭敬,只是眼底蕴含的担忧和强行压下的手部动作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不知道。”孟青萍失神的摇头,“我只是在想...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您以前不是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年的事本就不是您的错,只是您从来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在孟青萍一直把害死兄弟们的罪责归咎在自己头上,她总是觉得,如果不是她带着那些人混□□,他们就不会死的那么早,那么凄惨。
孟青萍看着阿华的眼睛:“如果最后发现,我真的是错的呢?”
“那我也永远站在你身边。”阿华目光坚毅,“我既然选择跟着您,就永远不会改变。”
孟青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
“阿华,最后再帮我查一次吧,查一查当年越南人和湾仔码头陈兴的手下是不是真的勾结在一起。”
“好的萍姐,我马上去办。”
“能不能别叫我萍姐,叫我声姐姐。”孟青萍突然说道。
“姐姐。”阿华脆生生的喊道。
“姐姐等着你回来。”
孟青萍离开之后,高嘉佑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整整一晚上都没出来。
散落满地的纸张几乎要把房间铺满,高嘉佑从轮椅上缓慢的站了起来,拖着还有些不大灵活的腿,一步一步的在铺满文件的房间里移动着。
经过这些天的治疗,他已经能站起来了,只是走路还不是很利索。
高启祥当年起家时曾借助过□□势力,这些年一直没有洗白,但已经逐渐把和□□有交集的账目独立出来了,而这些文件都是高嘉佑从被自己收买的公司秘书那里得来的。
高嘉佑始终不明白,火拼、争夺地盘对□□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父亲他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高嘉佑在资料里找到了家中货运公司和越南人签订的运输合同,还有军火购买清单。除此之外,他还查到了,就在聚英帮覆灭的不久之后,有大笔资金的流入公司账户,账目显示是来源于运往美国的钢材。但这个金额,别说是钢材,就是危化品也不会有这么多。
那艘运往美国的船上到底有什么呢?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会让自己的父亲如此大费周章?
孟青萍又到底知道多少?
想到孟青萍时,高嘉佑不可自抑的感到心痛。当爱源于欺骗时,所有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
高嘉佑无法回答,更无法抉择,他现在就好像身处一片刚经历过毁灭性灾难的废墟,眼睁睁看着谎言构筑成的美丽城堡顷刻间坍塌殆尽,作为幸存者,他只能任由那些碎片残骸沉入海底,再也不会被打捞起来。
听,是灵魂破碎的声音,美丽的躯壳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变得空洞麻木。
这一刻,那个被视为枷锁的高家未来掌权人的身份成了灵魂的最后支柱。高嘉佑可以倒下,但高家不能,继承人的身份是枷锁,也是责任的象征。
无坚不摧的面具是最好的伪装,可以让内里千疮百孔的高嘉佑躲在里边,假装无事发生。
伤口终将痊愈,爱也总会随着时间消磨逐渐淡去,就像当年他被程若素背叛时那样。
不知何时,这场原本属于他和孟青萍两个人的关系掺杂了家族的利益兴衰,让他无法再遵从自己的内心。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高嘉佑曾经认为,如果孟青萍不再爱自己,至少会恨自己的。但他错了,孟青萍并不恨他。
在这场复仇的对峙之中,高嘉佑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旁观者,被无数谎言围绕着,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三天的时间,孟青萍想了很多,她并不认为自己的仇恨是一场误会。
高启祥是个精明的操纵者,这个老狐狸肚子里的坏水太多,孟青萍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一切都要看证据。
可是高嘉佑并没有任何过错,过往的仇恨蒙蔽了孟青萍的双眼,让她无法正视自己的情感。现在,她只想告诉高嘉佑,自己骗过他,也向他隐瞒过很多事,但爱是真实的,没有半分虚假。
但孟青萍联系不上他,几天里无数通电话,都被无情拒接,回复她的阿飞也一直支支吾吾,不肯给个明白话。
孟青萍亲自开着车来到了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