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他的话说得直犯恶心,围观众人中有一大娘不忿地怒道:“这人虽说是疯了,但也是被你害疯的吧,怎么就不能当证据了。他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简直是猪狗不如,你都不配为人。”
一个人开口骂起来,周围的众人便也不愿意忍了,纷纷对着陈家老爷破口大骂,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显然是引发了民愤。
这时候,官老爷也不好阻拦,等众人都骂够了后,他道:“祁嫣,你慢慢将你知道的所有的事都说出来,本官说了替你做主,便绝不食言。”
如今那陈家老爷说的话,已经没有人信了。纵然祁嫣如今已经成了鬼,她的公道也得讨回来。“祈嫣”娘急骂道:“祈嫣,你不是死了嘛,要死也死透点儿,还回来干什么,你是还嫌害得我们母子俩不够吗?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怎么就养出来你这个白眼狼。”
“祁嫣”恶狠狠地道:“我回来,自然是来找你们寻仇的。”
她都已经成了鬼,还会怕什么坏人,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都该怕她。她的眸色慢慢暗了下下去,半晌后,众人终于知道了她坠楼前后到坠河的原委。
原来,是那陈家的老爷先前见了她一面,看上了她的样貌,就想把她纳为妾。然后陈老爷叫人给了“祁燕”娘一笔钱,算是买下了她,祁嫣那日坠楼就是被她娘逼着去的茶馆,只是她这一进,就险些没能活着出去。
祁志好赌,不过两日便花光了“祁嫣”娘从陈家老爷哪里拿到的银子,原本知道这事后祁嫣是想将银子要出来还回去的,可是祁志耍起了无赖,她又打不过一个男子,便白白受了威胁,“祁嫣”娘威胁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绑也要给她绑到陈家。
八月十五前一日晚上,祁志和他娘以赏月之名都躲了出去,家中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所以那一晚,陈家老爷又登了他们家的门,想要生米煮成熟饭逼她就范。祁嫣不愿意,就只能跑出家门。她在前边跑,那陈家老爷和他家管家的儿子在后头追,她这才一时失足坠了河。
仵作此时还未离开,守在祈嫣的尸体旁,骂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女儿,不过就是一些银两罢了,为了那点银子你就将自己的女儿给卖了,你还是不是人了。”
一个人骂开了口,旁人也就不忍着了,纷纷站在衙门口骂了起来,“我呸,人渣。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连自己孩子都能卖的畜生。”
“就这种人,是怎么有脸做人家娘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整日只知道坑害好人,活该你儿子逢赌必输,你们家发不了财。”
“我祝你早点被你那个倒霉儿子给克死。”
……
此时,这些围观的百姓如果都带了烂菜叶过来,那陈老爷和“祁嫣”娘两人怕是要被这群人扔的菜叶给埋了。骂的不尽兴,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人突然道:“我们菩提镇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惟利是图的人,滚出我们菩提镇,我们菩提镇没有你们这样的畜生——。”
这人一提醒,旁人也都想起来了,纷纷喊道:“滚出去——”
“滚出我们菩提镇。”
“我们菩提镇不需要这样的垃圾,滚出去。”
“祁嫣”娘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无路可退,便开始哭哭啼啼起来,道:“那我能怎么办,我银子都拿了,我怎么反悔?我不舍出去这个女儿,难不成让赌坊的人砍了我儿子的手脚嘛,那陈老爷一天时间都不给我,我不这样做难道要让他去衙门告我们娘俩……”
旁人不再理会她说些什么,重口同声地骂着“滚出去……”、“滚出去……”。
司运冷哼道:“怕被别人剁了你儿子的手脚,怕被别人告你欠钱不还,你就能诬陷他人了?”
他本就长得十分周正,身上的一身正气比堂上坐着的官老爷还瘆人。“祁嫣”娘被他一喊,彻底不敢哭了。
仵作“呸”了一声,道:“你怎么有脸哭的,这不是你自找的嘛。”
若不是衙役们拦在县衙门口,这会儿气愤的众人早就冲了进去,一人一脚都能将那“祁嫣”娘和陈家老爷踩死。眼见自己引起了众怒,那陈家老爷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不敢再开口说半句话。
“祁嫣”娘自知逃脱不过罪责,再反驳也是无用,也不装了,与众人对骂道:“这有你们什么事,让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在这多管别人家闲事。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谁叫她生下来就是个贱皮子、赔钱货,既然早晚有一天要便宜了别人家,我还不如把她多卖点钱给自己养老。她要是听话,现在不是早就享福去了嘛,还用得找死。我要是知道她就是个白眼狼,还回来找我算账,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她生下来那天我就应该掐死她,让她早死早超生。”她骂的不过瘾,看向“祁嫣”骂道:“我呸,一个小贱人,我看你怎么回来找我报仇……”
“祁嫣”被她的话刺激地魂魄有些不稳,突然喊道:“你不是我娘。”
众人只以为“祁嫣”是要六亲不认,谁知她下一句话却道:“你不是我娘,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是被人从我娘肚子里刨出来的,我跟你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你养我长大,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干活,家里的活,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我干的,你和你那个废物儿子,除了坐吃等死,还会什么。”
她说着,魂魄都被气得比先前抖得更加严重,缓了缓才继续道:“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女儿,你早就把我塞给你儿子了。八月十五那天你们出门时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说你后悔让我那个早死的爹告诉所有人我是你们家的女儿了,不然祁志那个畜生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娶不到媳妇儿。你不过就是把我当成家里的丫鬟罢了,还整天用我娘的身份欺压我,总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这时,连让那两个畜生滚出菩提镇的声音都没了。
若是“祁嫣”和祁家没有关系,那这一切好像就都能说得通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尽心照看,尤其是“祁嫣”娘那个锱铢必较小肚鸡肠的性子,怎么会好好的对待祁嫣。
那官老爷被众人打断了一次又一次,每次他想开口都有人先他说话,这会儿终他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祁嫣,你说的可是真的?”
“祁嫣”娘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会被祁嫣知道了,刹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祁嫣”道:“我发誓,民女若是有半句谎言,此刻就灰飞烟灭不得转世。”
这么毒的誓言就是活人也不会轻易说出口,鬼一旦说出来,说的是假话便会立刻应验。那官老爷道:“祁嫣,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是从你母亲的肚子中刨出来的?除了当日的谈话,可还有其他证据?”
若是有人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发现报了官,那官府也是没辙,毕竟还有那一层生养恩在,官府也不能严惩;可若是害死的是跟自己毫无血缘的人,哪怕是有养恩在,那也要另当别论了。
“祁嫣”想了想,道:“有证据,大人不妨差人去祁家老妇睡的枕头地下翻一翻,我死那日,看见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每一件事,当时我他们将我抱回去时,用的襁褓是我亲娘穿的一件外衣。那件衣服我从前在祁家见过,她跟我说家里落迫前买的,只剩下了那一件,死的那天她还要穿着走的。”
到此刻,“祁嫣”已经不愿意再唤那人一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