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众人那一副副坏笑的神情,红夜气急把他们一一瞪回去,气势不减地继续嘴硬道:“看什么看,难道我就沾过阳春水,烧过火做过饭?”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今晚怕是要饿肚子的时候,只听一人走出来道:“我来处理吧。”
原来是拾柴回来的梁钧。
众人眼巴巴地把目光都望向这位梁钧梁都尉,好像他就是今夜的晚饭似的。
梁钧将手中的干柴散落在地上,接过红夜手中的几只山鸡道:“我以前行走江湖,会烤制些野味,我来烤吧,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夜忱阑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尘土与枯叶,走上前两步道:“我去给你打下手。”
梁钧连忙阻拦,哪能让他动手,便道:“世子殿下,这可使不得。”
夜忱阑摇了摇头道:“无妨,行路不易,不必这么讲究。”
苏倾十分过意不去地也跟了上去,眼巴巴地看着夜忱阑道:“世子殿下,我也来帮忙。”
这林沼深邃,又是夜晚,出去难免有危险,夜忱阑便对苏倾温和道:“你待在这就好,不要乱跑。”
苏倾低下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虽然她知道夜忱阑这也是为了自己好。
欲浓瞧见了对苏倾招了招手,笑道:“小姑娘,来这边坐啊。”
夜忱阑示意她坐过去,有个人陪着,他也放心些。
苏倾明白,即便自己过去,只能帮倒忙,只好顺从地跑到了欲浓身边坐下。
这位花魁娘子的身上总是有种馥郁的香气,很好闻,却不浓烈,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妩媚动人,看得苏倾不由称赞道:“娘子你真漂亮。”
欲浓对她笑道:“你其实也很好看啊,只是没有打扮而已,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嘛,我看忱阑世子对你很是上心。”
苏倾觉得她定是误会了,慌忙解释道:“娘子你莫要胡说,我跟世子殿下只是主仆,世子殿下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欲浓朱唇翘起,笑在嘴边,以她在风尘多年,又怎会看走眼。
“你们两个倒好,什么活也不干,在这聊起闲话来了。”正忙着支篝火架子的红夜在一旁骂骂咧咧。
这林沼终年阴雨湿冷,现下又是冬日,夜晚搭几个火堆是很有必要的,一来可以防止野兽靠近,二来可以除湿取暖,不过此举得小心翼翼,因为沼泽中有常年积聚的沼气。
欲浓半点想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故作委屈道:“当家的,我们可都是弱女子,你好意思让我们干粗活?”
红夜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继续在那里忙活,摆弄着他手中的木头柴火。
苏倾下意识地往欲浓身边缩了缩,小声道:“他好凶啊!”
欲浓望着吹着火绒点燃火堆的红夜道:“他其实人很好的,你跟他处长了就知道了。”
苏倾点点头,想了想道:“我知道,上次他奋不顾身地去逐尘驿救世子殿下跟梁都尉,我就觉得他是好人,世子殿下也说他面冷心热。”
欲浓笑了,这时火堆点燃,照亮四野,火光衬着她淡绯色的妆容,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树桃花般好看。
苏倾看着,有些话到嘴边也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不过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娘子你是怎么会沦落风尘的?”
欲浓听了倒也不避讳,坦然地对她道:“我本是麓云郡的郡守之女。”
苏倾立刻激动道:“我也是麓云郡人,没想到娘子竟然是官家小姐。”
欲浓也很高兴,又多了几分亲切之感,道:“是吗,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乡,能在这里遇上真是不容易。”
可是说罢,她又凄然一笑道:“什么官家小姐的,那也都是从前了,当年我父亲拼死守城,可还是抵不过下凉的精兵强将,麓云失守,我爹当场以身殉国,城破当日,我被凉军俘获,卖入教坊司沦为娼妓,家人也死的死,亡的亡,即便是有活下来的也都失散了。我心怀仇恨,不甘心就此一生,发誓定要为家人报仇,让凉人血债血偿,便潜伏在下凉做了暗探。”
苏倾听后垂下眼眸,不由感叹道:“娘子,你的命真苦。”
欲浓叹了口气又道:“其实红夜也是,他很小的时候爹娘都死于饥荒,要不然也不会沦为戏子,靠卖艺为生,还有秋妈妈,她唯一的女儿被凉人杀害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这样,不然谁会想沦落风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