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眸中泛起盈盈水光:“本宫与兄长自幼相依为命,如今这世上,也唯有他与我血脉相连...…兄长若听闻我病逝的噩耗,以他那刚烈性子,只怕...…”话语至此,她突然抬眸直视封灵籁,“所以想请姑娘在我兄长入京之际,务必拦住他。这既是为保全他的性命,也是...为了我东安江山社稷。”
封灵籁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与警惕,“你是怕平武将军会因此举兵谋反?如此一来这可不是小事,你为何如此肯定我会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曲正文与肖灵音闻言俱是一震,当“举兵谋反”四字入耳时,二人瞳孔骤缩,连呼吸都为之一滞。曲正文手中茶盏险些脱手,肖灵音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他们都不曾想到封灵籁胆子竟大到在皇后面前直言不讳。
皇后却浑不在意,一双凤目灼灼如炬地凝视着封灵籁:“姑娘,我虽不知你与戚太医究竟是何关系,但我能感觉到,你绝非寻常女子。你身上有着一股超乎常人的胆识与谋略。而且,戚太医既然将我托付于你,必定有他的道理。如今,我已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你身上,只求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与兄长见上一面。”
封灵籁静静地听着皇后的话,心中思绪万千。她深知此事牵连甚广,一旦涉足其中,便很难全身而退。但看着皇后那充满期待与决绝的眼神,她又有些动摇。
“好,我应下了。”封灵籁朱唇轻启,嗓音虽柔似春水,却透着斩冰截玉般的决绝,“只是此事急不得。平武将军入京前,我自会设法周旋。至于你们兄妹重逢...…”她略作沉吟,眼底泛起涟漪,“还需静候良机。眼下最要紧的,是娘娘要好生将养。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皇后眸光微动,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缓缓抬眸望向封灵籁,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姑娘此恩,我谢重雪铭记于心。只要能见到兄长...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封灵籁温言劝慰道:“娘娘言重了。”她侧首轻唤:“小曲,这几日便由你仔细照料娘娘凤体,务必要让娘娘玉体安康。”
小曲闻言,当即挺直腰板,拍着胸脯朗声道:“姐姐尽管放心,我这医术可是大有长进!”他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封灵籁微微颔首,向谢重雪福了一礼,温声道:“娘娘凤体要紧,还是早些安歇为好。我们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说罢,她轻移莲步,示意众人随她一同退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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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屋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上。
封灵籁与肖灵音相对而坐,曲正文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却化不开他眉间的忧虑。他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触,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曲正文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无名,你与戚玉嶂......究竟在筹谋什么?”
烛芯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封灵籁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封灵籁指尖轻叩茶盏,青瓷发出清冷的脆响。她抬眸时,烛火在眼中凝成两点寒星,“曲公子,令尊官居三品,你更该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茶汤映着她微微晃动的倒影,“今日就当从未踏入过这间屋子,往后......也别再来了。”
“为何?!”曲正文猛地拍案而起,声震屋瓦,烛火为之摇曳。待对上肖灵音惊诧的目光,他强自按捺,指节发白地扶着椅背缓缓坐下,嗓音里压抑着万千情绪:“戚玉嶂能做的,我哪样做不到?无名,你说过我是可托生死的......”喉结滚动间,他忽然放轻了语调,却字字锥心:“为何独独这事,你要将我推开?”
“你可知——”封灵籁眸光骤冷,指尖轻轻叩着案几,“你这一脚踩进浑水里,第一个被拽下去的,便是令尊?”
曲正文张了张口,话未出口便被封灵籁截断。“没有可是。”她指尖一抬,止住他未尽之言,眸色如霜,“我与戚玉嶂走的,是刀尖舔血的路。说到底我与他是同一种人,而你们与我们不一样。我们生来背负的东西与你背负的不一样。”话音微顿,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至于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押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