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闻言,继续系紧肩上的布条,“与你无关。”
“呵,”若衣将骨笛抵在下巴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就是复仇嘛。”
“闭嘴。”封灵籁突然冷声打断,手指已按在刀柄上。
若衣见状,笑意更深,“别紧张,我可没有恶意。再说了,我可与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她忽然压低声音,“‘白骨观’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封灵籁眉头微蹙,沉默片刻后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全部。”若衣站起身,走到窗边,“白骨观所剩的五名杀手,皆是江湖顶尖高手,说真的,你这次真的要十死无生了。”
“不是有你在么?你舍得让我死?”
若衣叹了口气,“往西三十里有个渡口,子时会有船离开。”
封灵籁脚步一顿,低声道:“多谢。”
若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可真会拿捏我......”她转动手中的骨笛,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不过,我喜欢。”
三十里外,封灵籁站在渡口,她望着远处的火光,唇角微勾:“好戏该上场了。”
身后,船夫低声道:“姑娘,开船吗?”
封灵籁转身进入船舱,轻声道:“开船。”
*
一个月后,顺安城内。
连日的大雪终于停歇,顺安城的青瓦白墙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今日难得放晴,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积雪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沿街的屋檐垂下长短不一的冰棱,在阳光下滴答着化雪的水珠。
街边的小贩们早早就支起了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刚出炉的糖炒栗子!”裹着棉袄的老汉掀开铁锅,腾起一阵甜腻的白雾。
隔壁卖糖人的摊前围满了孩童,老师傅手里的糖稀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踩出了一条泥泞的小道,行人往来穿梭,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
偶尔有马车经过,铃铛声混着商贩的叫卖,为这座雪后初晴的城池平添了几分生气。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娃蹦蹦跳跳地跑过,红绸袄子衬得她活像个年画上的福娃娃。她右手举着个彩绘拨浪鼓,随着奔跑发出“咚咚”的脆响,两条小辫子在脑后欢快地甩动。
“纣为昏乱,虐残忠良。比干剖心,箕子佯狂。”后面追着个穿靛蓝短打的男娃,腰间挂着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他边跑边唱,稚嫩的童声在巷弄间回荡,惊起檐下几只麻雀。
封灵籁停在糖炒栗子铺前,望着铁锅里翻滚的黑砂与栗子,香甜的热气通过幂篱扑面而来,熏得她鼻尖微微发红。她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从衣袖里排出几枚铜钱。
“姑娘,要多少?”老汉笑呵呵地铲起一勺,栗子外壳油亮,裂开的口子里露出金黄的果肉。
“半斤就好。”封灵籁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她侧目一瞥,街角阴影里站着个戴斗笠的男子,半张脸隐在暗处,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那人见她望来,立刻压低斗笠转身离去,衣角掠过青石板上的残雪,转眼便消失在巷弄深处。
封灵籁眯了眯眼,随后无声轻笑。
“姑娘,您的栗子。”老汉的声音将她拉回神。她接过油纸包,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甜香萦绕,她低声道:“多谢。”
“这雪天里,吃口热乎的最是舒坦。”老汉搓着手笑道,“姑娘慢走,下回再来啊。”
封灵籁颔首致意,转身时余光扫过街角,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她掂了掂手中的油纸包,栗子的热度恰好驱散了指尖的寒意。
她取出一颗轻轻一捏,栗壳应声而裂,露出里头金灿灿的果肉。她咬开一颗栗子,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底却闪过一丝锐色。
她边吃边唱道: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