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外面不合适,一回林宅,柳玉瓷便急于跟林昭月打听适才的两伙人。
林昭月对贺兰旻他们评价不多,反正就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混子,败家玩意。至于萧策,他一想到那混账,就一阵嫌恶。偏他身为亲王嫡子,奈何不得。
“瓷哥儿,你们以后见了他,赶紧避开,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当街纵马行凶,强抢良家妇女,无恶不作!就连……”
“就连什么?”
“月哥哥,你们刚才提起乡试,依他口气,难不成连乡试都敢插手?”
“什么?”方宁急了,“那我们刚刚得罪他,会不会?”
连二毛都懊恼自己下手重了,“糟糕,瓷哥儿,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月哥儿,你帮帮我们。”
林昭月安抚他们莫急,“这回他当是不敢了,届时给师公说说,要他谨防小人作祟。”
柳玉瓷抓住关键点,“这回?他以前真敢?!唔……”
林昭月赶紧捂住他嘴,“嘘!”
他把几人领到后院六角亭,又随意指派了事情,打发方宁、二毛跟丫丫到别处。
“瓷哥儿,实不相瞒,我怀疑石头被陷害的事,就是萧策做的。”
“什么?!”柳玉瓷一下子从美人靠上站起。
吴煦同样惊诧,“不是,他一个亲王世子,针对会试考生干什么?玉岩哥考上了又碍不着他事,我还以为是嫉妒他才华的同届考生干的呢!他总不能也是考生吧?”
“呃……他当然不是考生。”
林昭月含糊其辞,颇有些难以启齿,“可能……石头帮过我,被他嫉恨上了吧。”
柳玉瓷眨眨眼,瞧着月哥哥,“?”
“总之,他那种人,是不会懂旁人寒窗苦读,一朝落第,意味着什么的,他懂也不在意。但凡碍他眼惹他不快的,做什么事都不稀奇。”
“这事,是他醉酒后自个传出来的,被我家酒楼伙计听到,我前后一联想便猜测是石头那回。只是苦于没有实证,事后他矢口否认,贡院里也猜不透是谁暗中帮他……”
吴煦不由得国骂,“他那王爷爹呢?滥用职权,皇帝就不管管吗?不是说明君?”
“煦哥哥,别胡说!不可妄议圣上。”
“哼。”
“应当不是,静王没有实权的,只是个闲散王爷,这些年没少替他擦屁股,整的焦头烂额,到处赔银子道歉。”
“装的呢?”
柳玉瓷摇头,“如果是装的,那就更不至于为这点事把手伸到贡院了,为他儿子一点私心,小打小闹,要是留下尾巴,反而暴露身份,得不偿失。科举舞弊,历来是重案要案。”
“没错,所以我找了阿父帮忙,但也一直没查到关窍,只好暂且搁置。瓷哥儿,石头因我受累,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嗯嗯。”
*
迦南府城,如意坊。
话题中心的柳玉岩正在吴家院子里挨训。
自打柳玉瓷上京后,老张头闲来无事,便整日盯起他的功课。
挨训成常态了。
这会子,老张头再次恨铁不成钢,骂他榆木脑袋,“教不会啊教不会,你个二愣子!比你弟弟差远了,哎!”
张荞端着饮子点心过来,“老先生,消消气,喝点甜水宽宽心嘛。”
老张头一见张荞,便收起怒意,乐呵呵地接过糖水。
张荞再走到柳玉岩身边,给他递饮子,两人眉目传情,眼中暗波流动。
碍于老张头在场,没说什么旁的话。
张荞就顺便看两眼他的文章,“老先生,文章挺好的呀,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哼,你看他什么不好?”老头子眼不瞎,玉佩都送了,还猜不出你们关系啊。
“他写的文章,要有看你一半深情都够了!”
“啊?”这说的什么话,张荞低着头,脸都臊红了。
老张头拿起他的文章指指点点,“你看看,你们看看,死气沉沉的,一点没有灵气!这样的文章,中规中矩,科举场上一抓一大把。你若只想中个进士,得过且过,就当我没说,你要想求好名次,可有的学哩!”
柳玉岩随即朝老张头弯腰作揖,“学生自想考取好名次,求先生赐教!”
“咳,赐教可以,别乱喊!”差辈了。
三人在院子里讨论学问,小厮来报,门外有客到。
“客人?煦哥不在呢。”
张荞看看柳玉岩,他不好替吴煦迎客。
主人家都不在,柳玉岩代为出面,他走在前头,张荞、老张头跟上。
门口,客人已跟隔壁正巧出门的谷子叙上旧了。
“哥哥!你来啦!”
来人正是张牧。
“是啊,荞哥儿,你在府城可一切都好?我……”
张牧一怔,止住了话头。
同一时间,院门里的老张头脚步停滞,像锈在原地,进退两难。
退,像心虚,进,亦棘手。
逃不掉了。
张荞在张牧眼前晃了晃手,“哥哥?你怎么了?噢,这是瓷哥儿老师,张老先生。”
“张老先生?”
老张头轻咳两声,故意抠了抠鼻屎,毫无形象地大摇大摆上前,“哈哈,是,老夫是瓷哥儿老师,这位是?荞哥儿,你兄长啊?”
抠过鼻屎的爪子全无讲究地招呼过去,落在张牧肩上,蹭他一手脏污,再重重拍他胸膛,“小伙子不错呀,长的很壮实!你贵庚啊?成亲没有?看你年纪不小了,不会打光棍吧?……”
张牧:“……”
像,又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