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寒玉巷柳家莲花池里,半池水芙蓉形似尖桃,含苞待放,六尾锦鲤穿梭在莲叶之间,与之嬉戏。
拂晓,柳玉瓷喂过锦鲤,招惹过莲花,便背上双肩书包去书院报道了。
万沅沅愈发忙碌,府试、搬家花费不少精力,酒楼新品很久未推出了,报社亦积了一堆活。今日就不送了。
柳二苗驾马车送孩子们入学。
方宁和丫丫一起。
丫丫爹娘思虑再三仍要让她给柳玉瓷做书童,不然继续供是供不起的,况且差不多的条件环境偏宁哥儿也考上了,他们就觉得丫丫没有走科举路的天赋。可若留村子里,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干脆跟着玉少爷,指不准有大造化,成为状元郎、大老爷的左膀右臂。
而方宁家里同样供不起他的束脩和读书各项开支了。柳家商量过后决定资助他,也好给瓷哥儿做伴。他虽名义上不是书童,却也把自己当书童使,否则实在受之有愧。
这不,他又抢丫丫的活,一手拎着点心盒,一手撸下柳玉瓷背着的书包,左右开弓,转前转后,殷勤地照顾瓷哥儿。
他们要去的是青竹书院。
科举改制诏令尚未颁布,青竹书院已开始招收哥儿和女学生了,是兰竺县第一家三性混读的书院。近些年颇具声望。
书院坐落于县城东南方向近郊,与县学、寒玉巷正好呈三角状。无论是去县学,还是到书院,坐马车最多半个时辰。
是以,万沅沅多方比较,在附近几所书院间择了青竹书院。
约莫卯时末,他们到达书院。
书院门口,抬眼即见“青竹书院”牌坊高耸,古朴肃穆,庄重威严。
门前石子小径,陆续有身着素色儒衫的书生们,或背着书笈赶早课,或背着行囊来报道。
柳二苗不便再跟,最后嘱托两句就赶车回了,下午散学再由小厮来接。
柳玉瓷、方宁和丫丫同柳父道别,行至门前,互相整肃衣冠,接着向门房的老者递上入学文书。
老者请他们在门厅稍候,等今次入学的学生悉数到场,一并为他们引路。
他们跨入书院大门,先要绕过一片竹影壁,通过外院游廊向里走,方能一睹书院真颜。
整座书院层台累榭、气势恢宏,以讲堂为正中心,经中轴线一分为二,左右分别为童生班和秀才班的讲堂区,又各有甲乙丙丁四个课室,室外有连廊和风格迥异的庭院。
讲堂左侧为斋舍,根据汉子、哥儿女子的斋舍及膳堂,以梅兰竹菊为四处园子命名;右侧为藏书楼和祠堂,以及夫子院,建筑环境以清幽庄严为主。
讲堂再往里走,有大片竹林。今正值好时节,竹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阳光透过竹叶间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招致书生们竞相吟诗作赋。
穿过竹林,则是学生们练习骑射的跑马场,和素日举办诗会雅集的翰墨亭。
此番报道,老者仅简单介绍书院布局,让他们心中有数,先领他们去夫子院见过山长。
青竹书院的山长姓秦,乃县衙秦师爷族兄。
日前柳二苗拜访过师爷,备了重礼请师爷牵线说些好话,多多照看家中几个孩子,并非要搞什么特殊优待,书院官家公子富户子女多的很,柳家根本不够看的。
只是柳父唯恐孩子在学业之外的地方受了欺负,总忍不住深思远虑、未雨绸缪。
怜天下父母心,无一不然。
夫子院内,秦山长端坐在茶几旁,正与自己对弈。
这几个月府试、院试过后,有不少书生入学,山长均照惯例一一见过,带他们往祠堂祭祀先师,向先师牌位行叩拜之礼,献上香烛供品,再由山长讲几句书院规矩与勉励之语。
之后便是领去讲堂那边,在各自课室前,把人交于夫子。
他们在入学前已经参与过分班小考,柳玉瓷入甲班,方宁在丙班,往后每月有小考,表现优异者可转班,同样,若是接连几次小考不尽人意,亦会被赶到下一等次课室。
柳玉瓷、方宁见过各自夫子后,就有同窗领他们到斋舍。
他们住兰园,梅园是女学生居所,竹园是男书生所在,菊园即为膳堂。
兰园如其名,游廊庭院各处有兰草种植,非名贵品种,据同窗介绍皆是书院的夫子学生在山上挖来的。
柳玉瓷闻言颇有兴致,想着以后也去挖些来种。
很快到了斋舍,他和方宁刚好被分到同一间。哥儿女子入学数量少,是以他们两人一间,竹园那边就是三人一间。
放下行礼后,柳玉瓷仍在打量斋舍环境,方宁已利落地开始洒扫,擦洗柜子书桌了。
丫丫拦他,“宁哥儿,你就不抢我的活了吧!我除了跟着少爷吃喝,都没有事情做,岂不快成小姐了?”
宁哥儿给她一个“你眼里没活”的眼神,“怎么会呢,你可以去烧水给瓷哥儿喝,或者晒晒被褥,找隔壁同窗打听打听书院的事,膳堂吃饭的时辰菜色,还有……”
丫丫惭愧,“你看,你就是比我更像个书童啦!宁哥儿,你好不易走到这一步,安心读书,将来再报答老爷夫人罢,现在这些活我来便是!”
丫丫忙去抢他手里抹布,与他拉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