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煦,谢谢你。”
“你是谁?”
吴煦不知何时到了一处四面空旷的空间,头顶无物,脚踩虚空,仅望不尽边际的黑色雾气弥漫。
他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比自己矮、更瘦。
大概更像瑀朝的原主吴煦。
思及此,他捞起衣袖看到右手上臂的疤,是六岁时跟人打架留下的。
这具是他自己原本的身体。
“你是原来的吴煦吗?”
“嗯,我太没用了,不知道阿娘是被害死的,不知道阿父、不对,是吴勇和王文泉害死阿娘,谢谢你帮我找到真相,还阿娘公道。”
“嗐,别客气,咱俩长这么像,也是缘分。不如我们做兄弟吧?”
原主吴煦腼腆地笑着回应:“嗯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不知道,我溺死之后就一直待在这。”
“溺死?!你……你、死了?!”
“啊,好像是的,那天我去河里洗衣服,不小心掉进去被水草缠住了。”
!
吴煦想起来了,他刚在吴家醒来的时候,就说感觉全身湿答答的,难受的很,脑袋烧得昏昏的,他以为自己没睡觉做梦呢。结果被老妖怪骂醒,拎着耳朵从床上拽下地……
“你死了,我过来了。那二十一世纪的我呢?!”
“二十一世纪?这是什么?”
“就是我来的地方,我出生、生活的那个世界,有爸妈,有手机,有网络,有很多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可我莫名其妙就来了古代变成了你,难道我也……”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太笨啦。”
“算了。那你要回来吗,回这副身体?”
原主吴煦摇摇头,“不啦,我只是一直不明白,阿父为什么讨厌我,对我不好,现在我知道了,真的谢谢你。我是来向你道谢和告别的。”
“你要走吗?”
“嗯。我要走啦,再见二十一世纪的吴煦。”
“好吧,再见。”
所以,我是不是回不去二十一世纪了?
*
“煦哥哥,醒醒……煦哥哥,快醒哦……”
十里山庄客院魏夫子小院的东厢房内,柳玉瓷叠着过过凉水的小帕子往吴煦头上放,嘴里一直碎碎念,“煦哥哥,婶婶做了大鸡腿,嫩嫩的、香香的,你快醒来吃嗷。”
他把换下来的烘热的小帕子递给张荞,要荞哥儿也说几句话。
张荞想了想道:“煦哥,这几日我们又学了好几句文章,狗子说你再不来学堂上课,下次小测要考过你啦。”
前日,吴家的案子判定后,吴煦兴致不见好,却也无事。大人们相继安慰他两句,或勉励,或怜悯,便各自回了。
魏夫子带他先回庄子,柳家夫夫随里正去处理吴家房产田契和他娘亲嫁妆的事。再有,吴博学和王文杰两人还住着,这头的事仍有得磨。
果不其然,坏事传千里,吴家那几个堂叔堂伯的,听了消息就来闯吴家院子,说什么要扶养两个孩子,实则想抢房夺地。
那边乱糟糟的,纠缠了一天被里正赶走。
王文杰不见踪影,吴博学惊闻噩耗,跟失了母鸡的雏鸡,蔫头耷脑的坐自己屋子,任里正说什么都只是沉默。
也不好赶出去。
柳家夫夫辞别里正,先回家。其他的事过后再议。
俩人忙碌一天,又忧心哥儿独自在家。
晚间,他们简单吃过夕食,被柳玉瓷抓着问了半天话,听得他一连串的好坏,又有些怕,身边竟有这样的恶人恶事。
夜里瓷哥儿不敢一人睡一屋,摸去阿父阿爹的屋子。万沅沅说了半夜软话哄他。
一时没顾得上吴煦。
第二天一早,天光微亮,柳玉瓷不怕了,想起煦哥哥,眯着眼爬起来,着急忙慌的要去庄子看人。
赶巧碰上出来寻大夫的林北,道吴煦病了。
先前用过饭,吴煦还跟众人打哈哈,想逗他们开心来着,说自己跟吴勇早无父子之情,现在咎由自取、恶有恶报,大家都该好好笑笑。
最后撂下一句,肉麻话听多了他太别扭,众人便不再多言,放心让他回屋休息。
子时左右,魏夫子起夜去看过他,瞧他睡得熟,更是彻底安下心。
怎知早间魏夫子起身,听他屋里有声,进去发现人在发热,烧得说起了胡话。
万沅沅听后自责,“怪我考虑不周,到底是个孩子,出了这么大事,哪里会好受。”
于是,万沅沅携哥儿往庄子去照顾病患,林北去请村里赤脚郎中,柳二苗驾车去请镇上药房大夫,小孩子就怕烧傻,多请个人看看。
两位大夫先后为吴煦诊过,说辞大差不差,高热不退,先用白酒擦拭孩子身体,将布条浸湿凉水后放在额头退热。
若是不见效,再熬煮草药,适量柴胡、荆芥、黄连和连翘等,清热泻火。①
其后,万沅沅一直在仔细照料吴煦,柳玉瓷和张荞下了早课,也自告奋勇过来帮忙。
这会子,两个孩子正喋喋不休,边替吴煦换额上帕子,边念叨他快醒。
“煦哥哥最怕烦了,荞哥儿,我们多说说话,煦哥哥烦了就会醒来叫我们闭嘴。”
吴煦:……
“瓷哥儿醒了,他手动了。”
柳玉瓷迷茫:啊,我是醒着呢,手也动着呢。
张荞摇摇柳玉瓷手臂,指着床上人在动的手给他看,“醒了。”
万沅沅正好端粥过来,怕吴煦醒了饿,给他放桌上温着。
见他醒来,就让他漱口,吃点小米粥暖暖胃。
吴煦拉着万叔么的手就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见不到爸妈啦。
三人忙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