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又拿起筷子,他碗里的拌粉几乎没动,有点坨了,牛肉被他戳的不成样,但秦观毫不在意,捞起来就吃,速度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几口就吃光了。
乔业坐在他对面,靠在椅背上,身形修长挺拔,肩颈线条流畅地夹出直角,相当打眼。
如果不是这漂亮的肩颈实在绷的太紧,秦观真的想好好欣赏一番。
他抽了两张湿纸巾,一张擦嘴,一张擦手,动作很慢:“你这么关心我们俩之间的事?”
乔业摇头:“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才打算让我走。”
秦观:“我可以让他住其他地方,我不止这一处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业:“他知道我以前住在这。”换不换其他房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秦观用力擦拭手掌,好像那上面沾着许多油渍,手指在洁白的纸巾里若隐若现。
两人好一会没开口,随着沉默时间越来越长,秦观的动作越来越大,手指慢慢蜷缩弯曲。
乔业抬手揉捏眉心:“你……”
“我可以放你走。”秦观打断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乔业立马抬头。
秦观握了握拳:“跟那个人分手,以后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关系,我马上放了你。”
乔业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反应不及,怔住了。
这个房子用的所有材料都是上佳,隔音极好,秦观又关上了所有窗帘,什么遮光的、纱帘的,一概拉的死紧,任外面阳光普照喧哗嘈杂,也透不进来半点。
半与世隔绝的环境,会放大屋内一切声响。
洗手间隐隐的水流、客厅墙上滚圆挂钟的秒针咔擦咔擦、不知道是客厅还是主卧方向时不时的震动——大概是秦观的手机在响。
以及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稳定、适度,用它本该有的速度和力量,支撑着乔业的生命。
乔业丝毫不见慌张,很直白地问:“你觉得我会答应?”
秦观嘴唇抖了抖,眼睛却眯起来,似乎在笑,又不太像:“你不答应,我也不答应,我们两扯平了。”
乔业:“我又不欠你的,用什么扯平?”
秦观:“那就当我欠你的。”
乔业:“你也不欠我,现在放了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放了我,放我走,这是乔业醒来之后对他说的最多的几个字。
秦观从没觉得这几个普通至极的字这么刺耳,像是难以忍受,又像耳朵发痒,伸手搓了两下,扯着眼尾上扬,像只小狐狸。
他这个样子带点傻气,跟那个人倒是有点像的。
以往两人闹矛盾吵架,那人就会这样跟他示弱。
乔业不禁放缓语调,神情也变得柔和:“我们好聚好散,程先生真的会误会,我……”
“他不会误会的。”秦观再次插话,“你洗澡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乔业没听懂:“什么?”
秦观:“我跟程远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
说什么了?清楚什么了?
答案就在眼前,昭然若揭。
乔业难以置信,眼神多了层慌张,眼睛睁的有点大,既震惊又凌乱地瞪着秦观。
终于失去耐心了,不再平心静气事不关己了。
终于对他露出其他表情了。
终于是办到了,尽管这完全不是秦观想要的那种。
秦观觉得自己快疯了,或者说可能已经疯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推开椅子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乔业身边,重新坐下,扳过他的身躯,强行和自己面对面。
乔业抖了一下。
秦观两手搁在他肩膀上,轻轻摩挲:“我以后不再见他,不跟他打电话、不发短信,绝对不会有任何接触。”
乔业被他摸的全身发麻:“你……不是说跟程先生合作……”
秦观:“这是公事,我交给其他人处理。”
乔业:“其他人……”
“公司很多能干的同事。”秦观笑着说,“如果离了我公司就不转了,不如倒闭算了。”
乔业一点也不关心秦观公司的事,他现在只想让秦观的手离开他的肌肤。
秦观一边审视他,看出他的不自然,抿嘴一笑,双手微微离开他的肩膀,改为捧住他的脸:“我知道你想离开这,还是那个条件,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放你走。”
两人本来就离得很近,秦观说话时还有意蹭他的鼻尖,气息喷在他脸上,引发新的颤栗。
乔业深呼吸,让自己维持冷静:“就算我现在答应你,我离开这里之后再去找他,你也拿我没办法的,何必这样?”
“那是另一码事。”秦观抵住他的额头,声音轻的像气泡,“你只要点头,我就开心。”
乔业忽然明白过来,这人其实并不是真的要阻止他和那个人见面,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完全的自主意识,除非关他一辈子,否则谁都无法保证什么。
但秦观还是坚持要他的承诺,他要的,是他的态度,是他亲口说“以后不再相见”的决定。
这是保证书,是契约,是乔业和那个人一刀两断的前提。
乔业相信,他如果愿意照做,秦观真的会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