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忘一愣:“我以为你要晒陈皮。”
贺晚回来爬上床:“这种好东西又不是只有入药一种用途。”
睡前左忘问了贺晚自己琢磨了一下午的事:“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九掣?”
贺晚回答的倒挺快:“谁乐意去上班?你看这些天秦怡他们忙得昏天暗地的,你在这儿围炉煮茶,吟酒听风,不比他们惬意?”
“可渡灵是我本职。我眼睛好了……”
还是要回去渡灵的。
贺晚卷着被子抱着左忘评价:“你这种放‘上面’就是考公考编的好苗子,思想觉悟太高了。”
左忘觉得贺晚现在也与时俱进了。
“那还有个问题……”
“嗯?”
“你以前——”话到嘴边左忘又不问了,“睡觉吧。你别扯我被子。”
“我身上的被子就只够盖住肚脐眼……”
安静的日子日复一日。
左忘原本对失明这件事并不是很介意,可慢慢的,嵬介的古术和寒青沫的中药一日一日送来,可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这间出现在他脑海中数次的小木屋,看不见远山黛影和檐下木牌,看不见盛着明黄茶汤的茶盏和松雪酿的酒壶,看不见此刻吻上来的人的眼睛……
贺晚轻咬了下左忘的嘴唇,“看不见就看不见,这样你就不知道你衣服被扯成什么样子了……”
左忘把贺晚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拉下去,摸索着理好衣领,“扯坏了你赔。”
“我赔我赔。你现在哪件衣服不是我给你穿的?想知道你现在身上这件是什么颜色吗?”
左忘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贺晚凑过来咬耳朵:“鹤顶红配螺青。我染的,纯天然无公害。”
左忘一时气结,“换一件。”
“换胭脂紫配杏黄?”
“留着你自己穿吧。”
“我穿的就是这个配色。”
左忘:“……”
左忘坐在床头,腿屈着——本来是直着交叠着的,贺晚非要挤过来,就把他的腿掰到两边屈起来,把自己放中间。
“贺晚……”
“嗯?”
“没见过你穿青色的衣服,也没见过你穿……绯色……”
刚才还萦绕鼻尖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霎时消失了,整整一分钟,久到左忘以为贺晚不在自己面前了。
他身体前倾去触碰寻找,腿也要放下来,一阵莫名的恐慌笼在头顶,就像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要挨到床时,腿弯却被从下面托住,往上拉。双腿被重新屈起来。
“我有一次穿青色和寒青沫撞色了,站一块儿我就像个背景板,后来就不穿青色了。至于绯色……我穿上太过风流倜傥,为了不祸害别人小姑娘,还是不穿了。”
左忘重新向后躺,倚在床头厚厚的抱枕上,“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这款。”
“你看上就行。”
左忘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左忘昏昏欲睡想躺下的的时候伸手突然摸到了什么。
“贺晚——”
“嗯?”
“你这里是不是有道疤?”左忘指尖触碰到贺晚锁骨下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凸起,约莫一寸长。
“嗯。都快看不见了……放心,不是很丑,衣服一遮根本看不见,除了……晚上的时候。”贺晚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左忘打断了他:
“怎么弄的?”
“以前渡灵的时候有个魂灵觊觎我的美色,非要以身相许。我誓死不从,他就又挠又抓,生生给我抓破了皮。”
左忘推开贺晚:“那魂灵是有九阴白骨爪?能抓出这样的伤痕。”
贺晚倒在一边,噗嗤噗嗤的笑。笑完了爬起来,“他当真有九阴白骨爪,我背——”
话说到这儿有些不对劲,贺晚立马噤声,冷汗出了两层,“我背后说他他还不乐意,好歹是最后入轮回了。”
这话说的前后语意勉强能接上,可贺晚说的得像要断气了的老人,一波三折的。可惜左忘眼上缠着纱布,看不清贺晚的表情,也听不出贺晚话语里的情绪,最后只是评价:“背后说别人,别人总归不乐意。”
贺晚大舒了口气。
过了会儿,等呼吸平复下来贺晚又重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