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和寒青沫一起进来的。”贺晚知道左忘想问什么。
“小师弟,当时,师父到的时候已经……”
——血光滔天
噬魂阵被强行从外面破阵,引的阵不断缩笼,黑雾、阴风还有阵上方的九幽冥火聚拢,使得噬血提前开始——先噬血,再噬魂。
噬魂阵就像一个大型熔炉,阵中的活物最终都会魂飞魄散,连渣都不剩。
彼时贺晚受到反噬,衣襟被血染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从远处看,大阵里里外外都是发黑的红色,分不清是谁的血。
整个大阵都在颤,连带着周围方圆几里的地面。嵬介刚一到就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人在强行破阵,而且破阵者很不简单,光靠蛮力能把大阵搞成这样,灵力肯定远在自己之上。
嵬介即使现在解阵外部的三十六阵锁也来不及了,而且左忘并没有把内部十二关窍全部解开。
突然,四方阵眼处向上升起一个个血色光圈,在上升的过程中逐渐缩小,直到缩成一个点。
唐眠和夏不言往阵那边跑,边跑边喊。“师父”和“小师弟”交错起伏,但阵中倒在地上的左忘听不见。
嵬介眯起苍老混浊的眼睛,喃喃道:“阵破了。”
阵壁像冬日里的冰雕遇到了六月的骄阳,逐渐变得稀薄,脆弱得不堪一击。
九幽冥火逐渐熄灭,黑雾也无声的没入地底。阴风散尽,只留下已经渗入泥土的血和昏倒在地的人。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夏不言一阵后怕。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贺晚抱了床毯子放床上,接着左忘听到悉悉索索上床的声音。
一阵温热拥过来,左忘没推开。他现在贪恋这份温热。
眼前顿时暗了下去,左忘问贺晚是不是把灯关了。
贺晚的手覆上左忘的手:“晚上要睡觉了,当然要关灯。”
留了盏小灯,不过太小了,左忘感不到光亮,贺晚也没说。
“我昏了多久?”
“三天。”
他的手在左忘的手旁边放了三天,终于给了他一个勾手指的机会。
“老天待我不薄。肯定是我行善积德的事做多了。”贺晚说着翻身起来,在左忘的眉间落下一吻。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左忘的手被他覆着的手突然翻过来,按在了他的后颈上,力道很重,在他感慨一个病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时候,嘴唇撞上了一片冰冷。
左忘眼睛上缠着纱布,仰着头,唇舌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完全占据——对方很快反客为主,加重了这个吻。
在双方都快喘不上气的时候,左忘脑袋回落到枕头上,“你有没有哪儿伤到?内伤也算。”
贺晚一愣,“你不是问过了吗?”
左忘不说话。
贺晚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贺晚,会受伤,但如果是九掣就不会。”
左忘的手还按在贺晚后颈上,他手指在中间那块凸起的骨头上摩挲着,良久,“那我接受你是九掣。”
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把灯打开吧。”左忘说。
灯打开后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透过纱布和眼皮的光亮。
左忘头歪了一下,幽幽的说:“这不是我房间。”
贺晚一愣,“你都看不见,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房间?”
“枕巾的味道不一样。”
贺晚又是一愣,“明明用的洗衣液都是一样的,这都能闻出来……”
在幽冥谷时屋子里所有床单被罩都是贺晚洗的——当然少不了洗衣机的帮忙。洗衣机也是贺晚从鬼市淘来的,在此之前左忘和唐眠都是手洗衣服。
“这是哪儿?不是幽冥谷?”
“鎏水涧。”
左忘知道了,这是九掣之前的住处。
“小别墅?”这一片都是一样的小别墅。
“不是,一个木屋。”
左忘的呼吸骤然停住了,灯没有关,但他却觉得眼前突然变暗了。半晌,他听见自己问:“这个房间是不是连着一个露台?”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左忘能感受到贺晚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你怎么知道?”
露台上放着一张小矮桌,旁边凌乱的散着几方软垫,桌上放着松雪酿的酒壶。屋檐下挂着几块木牌,下面吊着红色的流苏。有风从远处山巅或是近处山谷吹来,送来一阵凛然松香,吹得流苏乱舞。桌前,绯色外袍和月白色里衣在头顶灯笼的光照下平添几分暖色,指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壶酒递过来,极其自然的动作。左忘闭着眼,脑子里全是这副场景。
“猜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左忘觉得身上很沉,他静默了几秒,然后摸到一条手臂。
他把那条手臂轻轻放下去,贺晚醒了,嘟囔了句什么。
左忘解释:“你压到我了。”
贺晚睁开眼,“又不重……我身轻如燕,一条胳膊而已,轻飘飘跟纸似的……”
左忘无语:“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隔了几天左忘身上的纱布拆了,可以随意活动了。但眼睛上的纱布还是没拆。
每次左忘想摸一摸眼睛上的缠的纱布时,手就会被贺晚抓住,“太可惜了,你看不见我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温文如玉……那就给你摸摸吧!”
说得多大方似的。
左忘打断了他:“我还是先瞎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