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臣子都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下了车。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好像是后宫的方向?!后宫发生爆炸!”
远处宫内黑云迅速滚起,如一群巨大的黑色鱼群在半空翻腾游走,瞬间就将昏沉的冬日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一阵北风呼啸而来,空气里掺杂着一股木柴混合硫磺的刺鼻气味。
“圣上有危险!”礼贤王一把握住佟十方的手,二人随着众臣脚步快速奔向宫内。
佟十方将他用力拉回,“王爷冷静,先去工部!”
“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工部?”
她挡在他身前,“现在发生爆炸,正是人心乱的时候,那些尚方监匠未必会一直停留在工部。”
“那就下次再说!”他急着跟从众人往后宫赶,却被佟十方再次一把抓回。
“没有下次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什么蹊跷?”他又急又气,“难道你觉得是有人为了阻止我们去工部制造了爆炸?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我是这里的主角,所有的事故都围绕着我的主线在发展,此刻爆炸必是事出有因,绝不可能是什么意外。”见他仍是不理解,她索性撒开手,“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去什么!你知道怎么走吗?”礼贤王反手将她一抓,见着宫中四乱的人群,焦虑担忧的朝着浓烟处又望了一眼,“行吧,我先陪你去工部兵器司,但是必须速战速决。”
“好!”
工部在京中有几个分部,但核心主楼地处皇城东南角,几乎倚着皇城南墙。
通过层层高墙,想要跨入工部,还要经过一条极其蜿蜒的狭长宫巷才能抵达兵器司,二人还未走近,就已经看见不少人在向外走,向着四处乱跑的太监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再晚一步,他们就要走光了,”佟十方加快脚步,“我们是可以等下一次机会,但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下一次机会之前还会发生什么。”
礼贤王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我明白,此时正是早朝前,圣上应该不在后宫,希望他没事,况且还有其他人去料理此事,总之我们先去工部。”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工部大门,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工部大门,但见乌青大门高阔,两旁石狮肃立,门上铜钉斑驳,几名小吏正与几个路过的太监议论刚才发生的爆炸。
“别争辩了,火药除了你们工部有,还有哪儿有哇。”
“公公你不能这么说啊,这火药是我们造的,不代表是我们放的啊?!”
“就是,再说了,那指不定哪个杀千刀的从工部盗走的?干工部什么事?”
“怎么和你们没关系,这事查起来到了最后,横竖也是你们得倒这一霉——”
几人说话间看见礼贤王均是一吓,立刻就要按规行礼,“王……”
“话说的不错,”礼贤王看也不看几人,带着佟十方快速穿过几人身侧,迈入大门,“工部监管不力,必然失职,”他有些愤愤,“你们尚书大人人在何处?”
几个人吓得快步跟在二人身后,“大人他就在里面……”
一阵猎猎大风吹来,风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等一下。”佟十方脚下一停,同时拉住礼贤王的袖子,停在前院内不肯往前,“这是什么味道?”
小吏:“这是火药的硫磺味,应该是从爆炸点飘来的。”
话罢几人又要往前走,她抬手一把拽回礼贤王。
“怎么了?”
“不对劲,”佟十方盯着风来的方向,“气味变浓了,你们平日会在这调配火药吗?”
“会调配配方,但宫中有规定,份量极小,顶多炸开一根木条。”
她目光飞快扫视,迎风穿过层层大门,双目微眯,看见工部深处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火光。
她头皮猝然一麻。
“不好!快——”
她的话并没能说话,就听见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和热浪迎面将众人向后拍去,她重重的撞在墙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
气温骤降,云翻风转,像是风雪濒临前的预兆。
颠风吹着李三粗宽厚的背脊,在衣服上推一层层细浪。
他僵硬的立在门前,一对双眼通红,直够够望着眼前开开合合的门扉,它挑衅似的,时而将一切袒露无遗,时而又讳莫如深。
他辨认着黑暗中紧紧相握的手,辨认着凌乱的交缠在一处的乌发,辨认着融为一处的两个身躯。
眼前好像是糊了一层火辣辣的油蜡。
他看不清了,口中只一个劲的念叨。
“一定是认错门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这么想着,脚底却似乎生了胶,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直到一阵大风袭来,幽蓝的月光一路侵入,在床前彻底展开,他终于看清楚了屋中的光景。
他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咆哮。
撕了他!杀了他!现在就进去,进去杀了他!
他刚想动身,风却再次将门合上。
他木讷的站着,期盼着风再次将门推开,但风没来,紧接着门中传出一声轻软的吟声,他像被电流击中,打了个机灵,陡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攀在门上,打算将门打开。
他像是被自己吓到了,立刻退了几步,匆忙转身想要离开,但很快就站住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走?他凭什么要走!
他转身疾步回到门前,立刻听见了门中支离破碎的气息,还有床脚的异响,他感到牙床在打颤,双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仅存的六根手指全部插入掌心,血开始流出来。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攥着一把斩肉刀,他破门而入猛然想砍下去,被褥却先他一步被掀开,他看见佟十方赤条条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
“啊啊啊啊!!!!!”
他猛然坐起身,梦醒了。
他两腿之间有些潮热,还有些胀痛。
“我凭什么?我凭什么!”
他用力褥撕被褥,随后跳下床把褥子往地上狠狠一甩,用力捶了自己两腮帮子。
“我下贱我下贱!”
他恨,那念头怎么还在,他起身抓起桌上的茶碗一个个砸向对面的墙。
“我下贱我下贱!”
随即又癫狂的用手拉扯起颈上的铁项圈,身子在屋中随之打转,“来啊!你倒是来啊!”
那夜无意窥见的画面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和噩梦。
他又盼又痒又惧又慌。
其实他和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他们都是男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他不配,他也不配。
他停下来,双手撑着桌面,大口的喘着气,忽然就呜咽起来,随即歪着嘴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淌,擦也擦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