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找一家!”
“如果路上耽搁了,”他的声音只剩下气喘,“那人先一步找上你怎么办?”
佟十方看着他的眼睛,片刻才收回目光,“我本来以为——”
她话没说话,便起身遣散意图围上来的侍卫,又快步回到屋中,从太医药箱中取出一把细长的刀,她又拎起角落的烧酒壶,将酒倾倒在刀上,在一旁的烛火上反复炙烤。
片刻后她迅速回到树下,将九郎的身体扶正,靠在树上。
她跪坐在九郎面前,刀把子叼在口中,伸手去拆他的衣服。
想了想,又对远处几个医童喊:“有没有麻药?莨菪子、乌头之类的什么都行!”
“没有!”医童们围在礼贤王门前不肯上前,似乎因为她方才的粗鲁十分不悦:“麻药是圣上专门赐下来的,奴才们可不敢乱用。”
她冷笑一声,“皇权贵胄天下第一,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呗。”
却听礼贤王虚弱的声音道:“给她,让她拿去。”
她正要起身去取,衣袖却被九郎一拽,“不必,有酒就行。”
佟十方迟疑了片刻,才将烧酒壶抬起,向他口中灌了些酒,二人目光触在一处,明白各自已经准备好了。
她将酒水浇灌在双手上,随后也豪饮了数口,这才深吸一口气,撕下自己半边长袖,扭作一束,举在九郎面前,示意他张口。
“咬住,待会儿别咬断舌头。”
九郎顺从的咬住了,又抓住她持刀的手,将刀送到伤口上,“别怕,直接来吧。”
她的手在触摸到伤口的时候轻轻颤了一下,但见他目光坚毅,便点了点头,“咬紧了忍住了。”
刀送了进去。
她满脑子想着从前在网站上看过的那些外科手术片段,琢磨着要如何合适的开一个极深的米字口,但似乎没那么容易。
伤口处红肿的皮肉已经变得对疼痛极度敏感,九郎的身体难以克制地抖动了一下,但他死死咬着口中布条一声不吭。
刀抽出来时,伤口中涌出大量深红色的血,她生硬的咽了一下喉头,手在半空迟疑不下,再也没办法下第二刀。
九郎见此,握住她的手再次送刀,示意她继续,像是为了安慰他,他将口出布条吐出,用一种戏谑轻松的方式鼓舞她:“其实现在正是你杀我的好时候,第一刀可以是救,第二刀深一点就可以是杀。”
她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你想死还是想活?”话问着,第二刀已经切进去了。
痛觉如同一根布满倒刺的荆棘缠着他的百骸,越收越紧。
他的额头沁出大颗的冷汗,手已滑落到她的手肘处,无力的挂在上面,好半晌才睁开眼睛,望着她睫毛上幽幽的蓝光,“如果是你杀我,我想死的慢一点。”
“要是我现在真要你的命,以你的武功你能不反抗?”第三刀再次送进去。
“我的命是你的,拿去就行。”
“也对,你的命是我的。”刀口已经开好了,她重复了一句,抬眸看他一眼,那一眼,她睹见他迷离目光中有蓝湛湛的光,将她灵魂深处的某一点瞬间击中。
她将刀丢在地上,身子靠上前,一只手轻轻抵住他的下腹,头侧枕在他肩上,在他耳边道:“姓沈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你是我创造的,你生是我的人,你死是我的鬼,你给我记住了。”
她话音刚落,两根手指就滑入伤口,猝然向里捅了进去,她曾将人斩成两段,也曾将人头一颗颗端在刀上,更曾为人破腹泻肠,但哪一刻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可怕,伤口里温热湿|滑,每一寸肉都在跳动,她自己的灵魂也随着他身躯的颤抖在上上下下。
她的头皮在后脑拉扯,好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好像感受这剧痛的是她自己。
两根手指在伤口中继续摩挲,向前进,试图寻找那颗弹丸,九郎额头青筋微凸,唇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极致的疼痛已经蔓延入五脏六腑,直到这时才终于无法抑制的低吟一声。
他在隐忍中爆发,双臂将她一抱,将她整个人锢入怀中,越收越紧。
知道他已忍到极限,可她还是没能摸到弹丸,这么磨磨蹭蹭只会叫人要死要活,索性快刀斩乱麻。
她咬紧槽牙,手指迅速向伤口中进了一厘,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脸,“疼就喊出来,大声喊,别忍着。”
因为过度紧张,佟十方的呼吸也变得极度短促,时有时无,鼻息间的热气急促的喷在他嘴唇之间。
明明痛的快要死掉,身体却又极度敏/感,浑身的肌肤在一寸寸的在收紧,他盯着她的脸,一阵晕眩,随即上半身向前一倾,在这种推势下,佟十方的手指猝不及防的又向里前进了一大寸。
料想到这会有多疼,她心肉一抽,啊了一声,随即这叫声就被他的吻瞬间吞没。
他口允着她的下唇,随后引着她的舌进入口中,像在摄取她的灵魂和精气。那么用力,那么使劲,就好像想要将她整个吞入腹中。
这混蛋最后一点力气都留在这了?
她这么想着,紧绷的弦忽然就松弛了下来,手指在伤口中加速,柔软小巧的舌尖也与之用力回应,分散他的注意力。
终于,指尖触到了那颗弹丸,她的两只手指在伤口中奋力分开,夹住弹丸。九郎浑身颤抖,吻已经脱离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吻住她的锁骨,用力口允吸,很快就留下一片红斑。
直到轻轻一声响,弹丸落地,两个人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像两团湿漉漉的棉花无力的瘫软在树荫下。
一时之间,不知是谁瘫软在谁怀中,也不知道是谁的汗溽湿了谁的身体。
佟十方精疲力尽的趴在他胸口喘着气,“好了,已经没事了……”
四周一片寂静,人群很识趣的散开了,只有不远处的太医和医童仍在忙进忙出,但那些声音已经和高处的星辰一样离二人很远很远。
“你刚才有话没说完。”
“嗯?”
“你说……你本来以为,以为什么?”
“你本来是不是打算做回路人甲了。”
“我本来以为是你想我做回路人甲,”他将她满是鲜血的手贴在自己连脸颊上,鲜血在他鼻尖和下颚线处擦出几条线,衬的他双眸越发的蓝,“我是谁,从来由你决定。”
“我喜欢争强,我喜欢手下败将……喜欢刀下魂……”她被他拉回怀中,再一次吻住了嘴唇,“君下臣……唔……”
“…………嗯……我就做你的……”唇齿交/缠,他仍在回答,“那我就做你的君下臣刀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