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完全是一本书,它的后半层是一个盒子。晃动之下,里头沙沙作响,有东西。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发黄的图纸,二人立刻将文件全部铺开在桌面上,借着微弱的夜色端详。
这里面有的画着宫殿的榫卯设计,有的画着地下通渠的走向,有些是水利工程,有些则是机甲武器的设计图,每一个都及其出类,铁爪、长勾,一路杀来二人都见识过了,其中甚至有秦北玄那把长刺铁扇的构造图,描绘的可谓精妙。
佟十方的目光很快停在其中一张图纸上,那画的分明就是一把枪,它并非常见的火铳,其构造形状与二十一世纪的手枪几乎如出一辙,一旁的文字上几乎肯定了她的看法,上面极其清晰的写着“手枪”两个字。
是“手枪”,而不是“手槍”。
显然,写字的人一时着急,没有拘泥于去完成繁琐的“槍”字。
“背面还有字。”九郎提醒道。
她将图纸翻过来,从手背至脊梁一片一片的激起寒毛,图纸的背面似乎是一张草稿,上面写满了简体字,其中有一首诗:
我打江南走过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这首《错误》的落款不是郑愁予,却是‘江州孙’。
孙什么,没有写全。
此处印证了秦北玄的话,这里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与她从一个时代来,他熟悉各种武器机甲,以此作画提供给朝廷,他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偶尔也会因为简笔字出卖自己。
秦北玄失踪前住在书房,整日与辞海为伴,是不是在找记忆中见过的简笔字,他是不是想起了这副诗,去江州见了简笔字的主人?
那个人是孙柳还是戮王?
他的失踪会与孙家有关吗?
“恐怕要去一趟戮王府。”她将那些图纸一股脑塞入衣下,“先离开这。”
她的手刚放在门上,就听见外面咔一声响,她发力一推,门却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
外面的天转眼就亮了,蹊跷的橘红的光带着暖意照耀着门窗。
那不是霞光。
是火。
又来!??
天干物燥的冬季,火势在风势下跑的飞快,外面的人将油泼在书房四面,火舌在一次次的轻微爆炸下越蹿越高,热浪瞬间席卷入屋。
九郎立刻脱下外衣,盖在她头上,他的外衣内有玄机,可以稍稍抵挡火烧。
好在这不是二人第一次面对火攻,有了前车之鉴,迅速攻破火势的薄弱之处,逃出了屋子。
二人在热浪中观望,目之所及处皆已是大火,秦宅的每一栋楼都火连火,已经彻底化为一片火海,将京城的天空映红了一角。
宅子深处传来家奴哭喊着拍打门窗的声音,佟十方想要寻出路去救人,但火在油的助燃下已经越发疯癫,人无法再近身。
远处传来官兵和百姓的呼喊声,赶来救火的众人只见火海中窜出两个人影,不住仰头大呵,“是纵火犯!纵火犯!抓住他们!”
眼看着不知哪儿窜出来的人群,她心里已经明了这一切。
“看来我要先去见礼贤王。”
九郎与她眼意心期,只道:“你先走。”话罢他重新窜上屋顶,袖中甩出脊枪向脚下火中一刮,着火的瓦片渐次飞起,火龙一样袭向脚下的官兵,那官兵一看这厮这么嚣张,岂能不追,立刻拔刀围剿。
佟十方借机脱身而出,一路往贤王府奔,她径直逼入礼贤王院中,几乎是破窗而入,拔刀对睡床。
刀知人心,一招见风,悬着一股寒流冲开窗帘,劈向礼贤王眉间。
礼贤王当下正坐起身来,虽受到惊吓,但毕竟是见过风浪之人,纹丝不动的坐着,只是闭上眼,任由那刀尖点在眉间。
“保护王爷!”屋外的护卫晚一步察觉到,心惊肉跳的从门窗涌入,刀刀剑剑一同刺向佟十方。
“住手!”礼贤王及时呵斥众人,“都出去!”
众人退出去,冷月光从破了的门窗漏进来,落在佟十方侧脸上,她的眉眼像被刀深深刻过,一改之前对他的敬畏和感激。
“你这是做什么?”
她盛怒的目光在飘动的床帘外忽隐忽现,“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我在京城。”
“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我在查秦北玄的下落。”
“我不知道。”他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北玄的宅子起火了。”
“我知道,我收到消息正要赶去。”
“怎么证明?”
“证明什么?”
“刚才我就在秦宅,有人关了门窗泼油点火,”她的刀向下移,停在他胸口,“真是放的一把好火,要么烧毁线索,要么烧死我,要么让我背这黑锅,哪一个结局他都不亏,妙哉。”
礼贤王闻声脸色巨变,一把握住她的刀尖,猝然起身,令刀尖顶在他心口。
“王爷!”屋外不肯散去的护卫又想闯入,他却抬手示意不要动。
佟十方被他逼着向后退了数步,“有话不妨说。”
“我说的还不够多吗?我对你……只恨不得掏出一颗诚心来,是你一再推诿,”他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已经不似平时那般平静,“你可以不要,但也不必这般折辱我。”
“我没有想羞辱你,我只是合理的怀疑,”她面色平静,不卑不亢,“我可以在背地里猜疑你,暗中试探你,但因为你是王爷,是秦北玄的二叔,你一直以来待我不薄,所以我尊重你,我一定要听你亲口说,哪怕你会恨我。”
“二叔,你在这里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