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这几日全是有关你的传闻,当年我把你父亲的骨灰寄给你时,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今,你不在江南好好待着,回来做什么?”兰陵浩看着司徒馥,终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故友遗孤,那些重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罢了罢了。
“当年你父亲与我同窗,他学富五车,本对状元志在必得,我初到洛京,你父亲是我第一个朋友,后来万没有料到,他放弃了科举,转而南下经商……言多了,讨你嫌了,但是,你既然回来了,便安分守己些吧。”
司徒馥知道,他是来劝诫自己的,但她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会半途而废。
“司徒家家大业大,父亲劳碌一生,不就是希望我过得好吗?我如此这般,才是过得好,想起以前清汤寡水的日子,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我张扬些又能如何?”
兰陵笙以为司徒馥生气了,便立马转头看向兰陵浩,语气不耐:
“父亲,阿馥是变了,但还是那个阿馥啊,而且她说得没错,就算她犯下什么错,我给她兜着不行吗?”
兰陵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兰陵笙,他自己就不是个省心的玩意,整日只知玩乐的纨绔……能指望什么。罢了罢了。在家已经骂的够多了,然而根本无用。
“你该惜命的,毕竟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
兰陵浩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继续道:
“这是你父亲临死前,托人给我的书信,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一些,望你迷途知返。”
司徒馥拿了书信看也未看,随手便递给了画春,反而感谢兰陵浩,让小厮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一一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价值不菲。
兰陵浩觉得受辱,气得拖着不情愿的兰陵笙离开了司徒府。
“有钱都不要?画春他是不是生气我没有好好珍视父亲的遗物?也罢,全拿去捐了吧……给外面的乞丐一些,其余全部捐给福华寺。就说本小姐得了父亲的遗物,高兴,为父亲积攒功德。”
也恰好有了去福华寺的由头。
画春走后,没人知道司徒馥拿了书信站在房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到最后她亦没有打开信,反而找了个盒子,把信连同骨灰盒一起供奉在了祠堂。
福华寺得了香油钱,方丈写信感谢司徒馥的善举,邀她来寺里上香。
司徒馥找人探听到,方丈隔三日便会与寺中寄住的一位公子下棋,因着那位公子棋艺高超,每次设下棋局,便定下三日解棋之期。
今日恰好是间隔上次下棋的第三日。司徒馥带着画春去了福华寺。等上完香,求完平安符后,正是晌午。寺中备了斋饭,一向不爱吃素的画春,虽然嫌弃,但是忍着吃完了桌上的素菜。
方丈瞧着画春,不经意道:
“这丫鬟要是瘦下来,眉宇间倒是和施主有七分相似。”
画春当下急了:
“莫要开我玩笑,小姐天人之姿,倾国之貌,我一俗人,你莫要胡说八道!”
司徒馥莞尔一笑,随即看向了方丈房内的棋盘,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死局?”
方丈见司徒馥看得懂,便立马起身,眼含希冀:
“施主懂棋?实不相瞒,这棋局已然困扰我三日了。”
司徒馥手执白子,自顾自下了起来,眼看白子被吃了一颗又一颗,方丈在一旁看得心急,但未出言打断。
突然,局势逆转,竟是白子突破了包围,反将黑子一军,最后获得了胜利。
看着桌上的棋局,方丈脸上满是震惊:
“以自损的方式,无疑惨烈,但有舍才有得,施主的棋艺果然出人意料。”方丈随即心念一动:“施主每隔三日,可否来寺中与老衲切磋切磋棋艺?”
司徒馥看破不说破,当即同意下来。主仆二人取了平安符,告辞了方丈,却未立即离开。
于是在未时三刻,终于瞧见了拄着拐杖缓慢行走的瘦弱少年,他正往方丈的房间而去。司徒馥未迟疑,带着画春走过去,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下,朝他行了一礼。随即,快步离开。
往后每隔三日,二人便偶遇一次,终于在一次次的破局中,司徒馥知道少年发现了端倪。
因为,三日之期,本该未时三刻到的少年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寻方丈。
司徒馥当着少年的面,解开了他的棋局。
方丈亦是看见了少年,心虚笑了笑:
“司徒施主是寺里的贵客,你应该不介意她破你棋局吧?”
少年看清了司徒馥的脸,难怪他每次来寻方丈都会在路上碰到她,他只觉得此女子贵不可言,虽满身金银气,俗不可耐,但却格外懂礼。
“不介意。但女子能有如此棋艺,实属罕见。”
毕竟,他的棋艺可是出自那人。
司徒馥明知故问:
“这位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