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橘子,
橘子。
余慬鹤埋在她颈侧的脸颊左右磨蹭着,舌尖紧随她这句话弥漫出甘甜清香。
清新的嗅觉并未驱散她所有不适,招致胃里反涌上酸气或苦涩,那些未剥去的脉络是雨水编揉出的细网还是她的生命线。
包裹在橘皮的狭小空间里,让她窒息,心脏钝痛。
她还能做些什么,没了系统的帮衬连个正常模样都没有了,余慬鹤想她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做。
过去几个世界的记忆封存,她找不到更多的参考来行动,艰难说着行动比语言更能传递的谎言。
“和我讲讲。”她从咽喉发出的嗓音苦涩清晰,“我们之间的事情。”
让她听见,让她了解。对所有事物有着一定认知是安全的前提。余慬鹤晕晕地倚靠,如橘瓣剥离了躯壳。
闻景箐若有所思,妥协于她。
“好哦。”她莞尔。
女人侧过脸,对方的头发揉乱脸颊上的平稳,痒意从脸上蔓延,却是许久没品味过的安宁。
“今天又下雨了,梅雨季就是这么潮湿。你说你讨厌澧阳城湿漉漉的空气和阴霾天,每每下雨就要散发出霉味的房檐,你说走在石板路面都要提起裙边,居民房檐挂的红灯笼已经溺死在了脚下成片的水潭。”
“今年丰收节还没过,去年结束的庆典你就闹着要和我在红绸缎上写句子,陈姨铺子里的绸缎一向很灵,只可惜去的太晚已经没有可以挂起来的绸缎了。”
“我真的很想你。”
嗓音浅淡灰暗。红灯笼被雨淋湿了,潮湿的烛芯无法再次被点燃,暴雨中摇曳起的是末端黏连在一起的流苏。
“当初也是你要来的。”女人笑了笑,嗔怪调侃着她,“倒是埋怨起我来了,说搬走你又不愿意。”
“对了,这次你病的太久,海螺和虾米都想你了。”
余慬鹤竖起耳朵,有些迟钝,“海螺...虾米...?”
“两只漂亮的三花猫。”
“哦...”她根本不知道,她才刚来。
闻景箐笼络她发丝,“我知道。”
她心想闻景箐在知道什么,她又没说出口。
“太潮了...雨水声好烦,霉味好讨厌。”
不知是被天气感染,还是毫无头绪的任务令人烦躁。她有些无理取闹。
“我们能离开吗?”
“阿鱼。”闻景箐安抚几下,无奈道,“你不想在这片湖里游了。”
“我们今年庆典带着两个小猫一起去茶楼听书吧,你说过想听故事结局。”女人算过账,忽视余慬鹤突如其来的搬家需求,“多打点些让说书的女人再讲一遍不是什么难事。”
余慬鹤怔愣片刻,“那我呢...”
“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
她似乎有些明白余慬鹤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如做过无数次那般,从喉咙发出的温婉嗓音抚慰她的慌乱。
“已经没事了。”她这样说着,“你曾遇见的那些,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
腐烂。
鼻腔内仿若传来水果的腐烂气息,她睁开眼睛望去,在一片漆黑的夜幕,滴落着雨水的雨夜。
地面上是腐烂,生长霉菌的青苹果。
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后背是她落下的安慰。
“你做的很好了,以后什么事都不会有,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她思索一会儿,补充道,“和我在你心脏上做出的限制差不多,你要痊愈了,不需要限制了。”
“现在已经结束了,不需要了。”
余慬鹤真正掀起眼皮,此时正仿若千斤。
“和江山比起来。”记忆刻进潜意识。
她思绪的迷蒙并不能阻碍,潜意识发出的提问。闻景箐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她太过惦念了,这样的执念让她在近乎昏迷的时刻依旧能提问。
闻景箐垂下眸子,温吞地磨蹭她搭在脖颈上柔软的掌心,无奈阖上眼。
“当然需要你,怎么这么问。”
始作俑者却颤抖着身躯,摇了摇头。
“不知道。”
“那,可以试着相信我吗?”闻景箐太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相信我只需要你。”
怀里的人气息平稳。
穿越以来所有的灵魂疲惫上涌,远比身体上的疲惫要更加汹涌,难以反抗。闻景箐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调整姿势将人抱往床榻。
凝着她苍白的糟糕面色,坐在床榻边的女人忍不住思念,抚上她温凉的脸颊。指腹摩挲在眼下的乌青痕迹。
心里的不安被柔软打碎了。
“还好实验成功了。”她喃喃自语,落在余慬鹤身上的目光愈发浓重。
“我后来想明白了。”脸旁碎发抚弄到耳后,“你把什么都留下了。”
“但是你留不下我。”女人痴痴笑道,即刻又停顿下来,眼底残余的笑意能够证明短暂停留过的几分喜悦。
“你留不下我,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