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亲密图景并未出现,睁眼只见她笑盈盈将耳边碎发拨弄在后。
笑弄她的反应,氛围的压抑被笑声驱散,询问她的期待,余慬鹤垂头恼羞般扯紧了衣服下摆。脸上已烧出一片红雾。
段温往回勾扯她的指节,“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余慬鹤努努嘴,瞳孔不再锁定她的身影。
“要不要补偿你?”见她被整蛊的闹着小脾气,段温试探着问。
“......”她心里琢磨琢磨,终于昂起脑袋挺直了腰板,“现在还有别的事。”
默认了吗。
事情的发展是否重要,段温无法评论。在她眼中不过闹剧一场,挥挥手就能解决的祸端和从不放在眼里的凡人。
可那些人为她带来了她尚在寻找的生灵。
一切便都不再相同。
嗓音如同春雨般淅淅沥沥地从房檐流淌,不知何时接收到对方的消息。
余慬鹤真是控制不了,每一次的掌控都让她情愿受控。
“我们进去吧?”她留下足够对方缓神的距离。
“嗯。”
指尖肆意在她虎口留下浅淡的月牙痕迹。
段温根本感受不到这点痛觉,虎口处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如同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烛火般摇曳在她体内。
............
“你个混蛋...!”
男性干哑的嗓音爆发出恨意,似要咬碎每一个字节,锁链相互碰撞着,在暗处勾画出破碎。
余裴君啐了一口血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段温将手臂闲散地环绕在胸前,不符合情景的想到,能治自己的人就在她的身边。不会有比这再遥远的距离。
“两个女人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种!”他喊道,“你等着法院的结果下来!”
余慬鹤被他咒骂,只觉心中更是疲惫厌烦了不少。被旁人埋怨的负面情感包围她的身躯,不想在乎也难以忽视。
涌上心头的是疲惫,如若不是他先寻找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子,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
放弃思考似的侧过身,脑袋倚靠着段温的身体故作闭目养神。
“哎呀。”她惊呼出声,以为小鱼被他骂的郁闷。
心里却同样为她的选择欢愉。
“我让他闭嘴好不好?”她问,“你会高兴点吗?”
余慬鹤放弃通过思考来度过下一步的剧情,眼前闪动情节,她决定与否的意义是如此虚假。
段温的打算她不得而知,她道,“都好。”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累的,这里的氛围对我太不友好了...”
身体被搀扶,耳旁是不间断的辱骂与唾弃。倦怠逐渐侵蚀过她的身体,在体内流经过每根血管,知晓每处的神经所在。
“果然还是要休息吧?”女人轻声道,分出视线看向了暗处。
脏污的交易要在她背后完成,段温披着伪善的大衣,那些脱口而出的言语也成了谎言的一部分。
余慬鹤心里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到了这样关键的地步,虚弱的身躯先精神倒下。
段温收紧手臂,引导她转身往门口处的椅子上挪动。
“你好好休息更重要。”她停顿了片刻,“吃药了吗?”
余慬鹤迈着步子脚下虚浮,每次抬脚都仿佛踩在云端。
“早上吃过了。”调侃般补上句话,“我怎么觉得不是药的事情呢。”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呢。”她收回视线,仍在隐瞒事实无法袒露。
诚然,她总是隐瞒,背地里所参与的脏污也好,寻仇也罢。事实真相早没那样重要。
该说,在称量价值的托盘上,立场或许比事实要值钱得多。
“还是我最近太过分了?”
贴在她身边,地下阴寒的气息被取代,段温的手掌搭在她肩膀,微微用力按压着,安慰的同时也参杂警告。
气息吐在柔软鲜红的耳廓,她调笑般轻声言语,余慬鹤睁大了双眼,段温眼中慌乱与无措交映。
余慬鹤来回看向她和男主,试图加载出几句足以描述她心情的言语。
“小鱼你听我说好吗?”她试图解释无关紧要的,“余裴君的事是我做的,但是是他有错在先,我安分守己,是他逼得我破了戒杀生。”
“而且你知道,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
腰间环绕双臂,余慬鹤耐心听她的虚假谎言不知该说走不走心,承担她对于触碰的贪婪索取拥抱。
“好好好,我相信你。”她心里知道,信任与否不过是立场区分。
“**,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余裴君张开嘴,话语很快被迫堵在口腔中。
她们身后的笼子里闷声干呕,余慬鹤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所及是段温纱织的大衣。
“关于物品的事情,他不肯告诉我,我目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
听她说话,又忍不住探出头看后面发生的事情。
段温力道柔和却不容拒绝,伸手扶住她两颊往自己的方向带回来,“大概就是这样,你还有想要知道的吗?”
余慬鹤由着她的力道回来,看见她虹膜上自己蔚蓝的身影,意思似乎也跟着溃散。被困在那有限的海域。
“没了。”吧。
突然敏锐地嗅到一丝腥气,牢笼内是几声响动。余慬鹤心头震颤一瞬,指腹片刻攀上身前女人瘦削的肩头。
段温沉下眸子,凝视她仰头时展现的颈部线条。
弯起的眉眼是无需诉说的前沿,她了悟对方此时的渴望或需求。
但,满足也是必要的吗?
不是吧。
“不要像第一天那样,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她温声。
肩膀处轻薄的布料挤压,牵扯出长长的皱褶。余慬鹤眸光闪动,差不多也溺死在她的眼中,唇瓣嗫嚅半晌用气音吐出。
“那你...亲我。”歪歪头,有些纠结,“这样,可以吗?”
被压抑在喉间的笑意上涌,段温贴了贴她温热的面颊,随后笑着说: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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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余慬鹤屈服她对待自己时的柔和外表,软化过后的品性是如此软弱。
她被女人轻托起下巴,吻细腻的感触落在唇上。然后意识羞耻到迷乱的地步。
迷迷糊糊离开了那里,男主的事情暂且搁置了。她当时只嗅到血腥味,听见了几声不一样的声音,已经不在乎他了。
段温似乎打算和她一起生活,乡下的生活没有她想象中的难熬。第一晚所遭遇的恐惧再也没有侵扰过她。
直到她应该去医院复查病情的那天。
那天阳光大好,走出了被阴暗气息笼盖的村庄,余慬鹤仰起头,阳光刺进双眼,画面出现闪动的斑点。
总有一种怅惘。
段温轻轻揽着她的腰,将手掌搭在她的腰间。没有俯下腰身,嗓音依旧能够传递到她耳中。
她道,“走吧,该去复查了。”
余慬鹤转过头,段温的脸在视线里被那光点遮盖,她只是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呢。
她记不清了。
身体暂时无恙,照例从医院带回许多许多的药盒,她们最开始在余慬鹤的房屋内接触,那时的小药盒已装不下这些。
段温托人送来更多存装物品的塑料盒,分好种类,这一堆是这个月的,这一堆是这周的,那个桌面上摆着的是今天该吃下的。
她规划仔细而细致,余慬鹤则坐在一旁默默递上药盒,听她偶尔的叮嘱点头应声。
她心脏柔软的外壳类似橘子,除去苦涩的外表,剥夺橘子瓣上白皙绵软的橘丝脉络。她还剩下什么。
段温粘在她的身边,余慬鹤时常感到畏惧。不知不觉间被她融入生命,抽离成为思绪上的雷区。
唯一能够让她庆幸的,大概是对方未曾离开她一步。身体上的病弱不足以支撑太多活动,余慬鹤休假时在家中和她贴在一起。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小区的窗外只剩下了汽车飞驰而过,连随着风闯入的气息都裹挟城市的浑浊霉气。
她想回去。
回到哪里,余慬鹤骤然意识到。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难忍的城市,妄图回到曾经看似隐居的乡下生活。段温的控制被陪伴表面的甜腻包裹,仿佛一同咬下橘子皮和果肉。
交融了橘子的苦涩清香,橘瓣甘甜的汁液也顺着舌尖灌进喉咙,顷刻间只能品味起舌尖上的苦。
段温在她扯过自己袖口索吻时便察觉到她的心思,连习惯都是由她培养的小鱼意识到不对也不愿离开自己了。
迷恋上谁的过程好似咀嚼那般轻易。
“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她将嗓音放软,“好吗?”
好吗?
成为话本中来回描摹遐想的狐妖,在眼前轻轻摇晃,垂落一根根不知迈向何方的钓线。
余慬鹤透过她的拥抱得以窥见末路,她骨骼处漂浮着自己尚未解开的谜团。她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自己也是她的吧。
好吗。
“好的...”余慬鹤放由自己思绪飘散迷乱,沉溺她为自己编织的谎言,线团早已混乱。
“过几天我们回去吧,我也不喜欢城市。”
余慬鹤靠在她肩头,磨蹭了下表示认同。
她咬上鱼钩,自愿被风险侵蚀,残留的理智和橘子皮一起搁浅。
那么,也还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按响的门铃无人理会,门外上的地毯躺倒一封邮件,大概是法院判决的结果下来了。
结果不言而喻。段温并未受到任何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