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岁安到寝殿后，预言仙君阿澜不请自来。岁安和阿澜关系好，也不在意阿澜的无礼，他道：“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阿澜开门见山道：“玉神带来的那名修士是天外之人。”

岁安惊讶道：“是吗？新出现的那个？”

“没错。”

岁安顿了顿，笑说：“天外就天外吧，谁让玉神喜欢呢。总归天外之人没做出什么坏事，也老实，如今他似乎……还死了，那更没什么了。”

阿澜道：“他可了不得，这天外人的躯体将会换另一个人的灵魂。”

“可预言出其他的？”岁安纳罕不已。

“不可了，天道准许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阿澜说道，“要告诉玉神吗？换了灵魂后，模样没变，可终不是一个人。”

岁安未作答。阿澜急速换了个话题道：“玉神的小仙童阿力在人界死了。”

这个消息令岁安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下去的？为什么私自下到人界！”

阿澜表情凝重道：“因为玉神。”

说着，他便把流玉神魔二战后的事讲述出来。自流玉被冥骨阴了一把变原形后，靠万物滋养九十多年才堪堪能成人形。他没了神力也没了记忆 ，从北域南下一直打黑工，还被恶意扣钱。不仅如此，他经常被地痞混混打骂，辛苦做工得来的钱还被抢。日日新伤旧伤交替，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始乞讨。直到来了一个叫溪水镇的地方，他的生活才好转……

“这跟历劫没什么区别。”岁安滚下泪来，“也怪我和你们，太心大了，也不请问一下。”

其实，说是心大，不如说是习惯流玉常常不在仙界待的日子了。自流玉能人形后，很喜欢各处游玩，短则几十年不回仙界，长则几百年不回仙界，且流玉也不喜他们过多关注他，因此他们也习惯了。只要流玉回来，他们欢迎，流玉不回来，他们也不会讨嫌盯他，这才导致，流玉在人界受那么大的苦，他们却一无所知。

阿澜道：“所以要禀告玉神吗？”

岁安道：“要。”

岁安和阿澜刚到广澈宫，却被告知姜北溪下了人界。岁安道：“即如此，那我你不插手了。”

“嗯。”阿澜道。

姜北溪在仙界不过待了三个时辰，人界却已过去三个月了。他到音音向荣华的白鹤问天，只见牌匾上还挂有白绫，凄凄凉凉的。姜北溪单手推开正殿门，听见了一阵呜呜咽咽声，他朝声源看去，原来是史野坐在地上，伏在床边哭泣。姜北溪背着南竹走近史野，还未张口，史野抽抽搭搭道：“姚学知，你怎么又来了。”

姜北溪道：“是我，姜北溪。”

史野转过头，他眼下青黑，泪痕清晰明了。

“一身丧气，不成样子。”姜北溪哀想。

史野见姜北溪背上毫无生气的南竹，脑子清醒过来了，他快速起身，但坐太久了，腿麻了，又跌坐在地。他没执着站起，而是爬来姜北溪脚下，急问：“姜北溪……南掌门，他怎么了！”

“睡着了。”姜北溪抽出一只手拉史野起来。

等史野站稳了，姜北溪越过他，大步来到床前，放南竹在床上。

周围静寂。

这时，外头响起哒哒脚步声，他们望向门口，见是姚学知。姚学知变化挺大，人高了，脸庞褪去稚嫩，更成熟了。他的气质令人感到不舒服，温和又阴郁。

姚学知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的南竹，眼里的哀伤歉疚一闪而过。不过一会，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姜北溪说：“您回来了。”

姜北溪道：“对。”

姚学知扯起笑道：“若是贾长老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些日子，过得挺难的吧。”姜北溪掖掖被子。

听了这话，史野走到窗边，擦去滚滚落下的眼泪。姚学知侧头看一眼史野，如实道：“舆论太大，最近几日才平息一些。各仙家损失惨重，几乎优秀的弟子都死在那地方了，短时间内是调整不过来的。四大仙家里，受创最严重的便是我们还有雅香秀宝了。我呢，被临危受命当了临时掌门，差点被一堆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都挺过来了，以后会变好的。”

史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挺是挺过去了，可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姚学知和姜北溪沉默不言。

他们又聊了会儿后，姚学知有事要处理。姜北溪问起古朽具体位置，他认为待在白鹤问天太打扰了，以后史野思念白居时了，他们在这里，史野不好沉浸地想念。姚学知本想等忙完事亲自带姜北溪到古朽，但一想起每次一忙，不知何时能休息，于是便叫史野带路。史野说了声好。

古朽坐落于一座不知名山下的竹林内。这里幽静清宁，古韵如画，美不胜收。古朽是一处不大的四合院，冷冰没人气，姜北溪倒觉得很有家的感觉。他们踏入四合院内。

院子里一地的腐烂竹叶，蜘蛛也在此落了家，到处可见的蜘蛛网。

见了此等景象，姜北溪和史野找起扫把簸箕打扫起来。将一堆的烂叶子扫进簸箕倒去了院子外边后，他们对蜘蛛网动手了。蜘蛛见自家没了，还没发怒，自己也没了。

外头扫了干净，便打扫房内了。四面房都落了锁，南竹有放一把备用钥匙在音音向荣华。姜北溪持钥匙打开了正房和东厢房的门。他清扫正房，史野则扫东厢房。一进正房里面，姜北溪被灰尘味呛得咳嗽了几声。他没急着打扫，而是环顾起南竹睡的地方。

房内很空旷，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内室只有一张床。

太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