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人声，那几道人影迟迟无法突破迷雾跑到他们面前。

林樾盯着那处没有出声，黑刃悬浮在半空，锋利的刀尖直指前方。

其余几人纷纷亮出长剑，他们不知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更何况他们前辈都没动手，自己更是不敢做出多余动作。

这时有个男子突然被野兽扑倒，下一瞬血液飞溅，再无挣扎之力。

对面人群的哭声更为凄惨，四散逃窜，嘴里的话语从悲伤慢慢成了怨愤：“仙师救命……仙师为什么不救我们……你们不是驱邪扶正吗？为什么？”

声声责问狠敲在几人心上。

最靠后的弟子面露不忍，他竟打破规矩，不顾旁人阻拦持剑走到林樾身边：“林门主，我们真的不去救吗？他们是无辜百姓啊，宗规说——”

他是内门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名为陆千帆。天赋并不高，好在勤修苦练，短短几年便跻身佼佼者行列。此行也是烛玄看中他布阵的精炼手法，命他同行。

他向来尊师重道，半点逾矩的行为都不曾有。身边少年被他的动作惊得连剑都拿不稳，想要拦住却又被甩开，瞪大眼睛望着陆千帆同林樾对视。

林樾瞥了他一眼，眸中冷意将陆千帆的话语堵住：“都是死去的人。声音有妖力，会蛊惑人心，别听。”

说罢身后几人耳边再无环绕的哭声，林樾已经为他们设下避音咒。

没了魔音扰乱，陆千帆神色也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险些着了妖物的道，连忙低头道歉，站回原本的位置仍然心有余悸。

迷雾中的人还在重复着相同动作，林樾冷嗤一声，手掌合拢，刀刃又重新变回铁扇被甩出。

黑扇如同利刃划出弧度，将面前的景象一分为二。仿佛按下了静止键，一切都凝在原地。扇子飞回手中，他淡漠抬头，轻合扇面。

咔嚓——

原本还虚无缥缈的迷雾此刻像是被冰冻住了般，裂开道道痕迹，最终如同镜面破碎，重归平静。

再无雾气，也没有吞人的妖兽和惊慌失措的人群。

除了前方山路，只有还在林樾手中的头骨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师，师父，要不然你先把你手上的……扔了呢？”慕容依旧打着哆嗦的声音拉回其他几人的思绪，原本还被四人夸上天的模范师兄，此刻怂得不成样子。

不是他胆小，这已经超过身为21世纪的他应有的认知了，之前上哪能看到这么高清无打码的骨头啊？这要是放在现代，换做是谁都能吓死的程度好不好！

林樾望着慕容惨白的脸，又将目光移到身后，那四名弟子见状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努力扬出不失礼仪的笑容。

他手掌盖住残缺的部分，不出片刻仙术将可怖的咬痕修复，林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头骨轻置土壤上，闭目念诀。

一路走来见到的碎骨，此刻均被柔和的白光包裹，纵使是散落在外的骨头也都被托起落在土面，下一瞬被厚土覆盖。

像是一双温暖的手掌，将这些死不瞑目的灵魂合上了双目，彻底安睡在天地间，再无旁人叨扰。

“我师父曾说过，人死终究要魂归天地。”林樾站起身，并未看向几人，却依旧解释着自己所做的一切，“普通人出生时所在的地方就是家，之后四处漂泊为生活谋生，也会在百忙之中想念曾经的故土，弥留之际更是贪恋名为家的四方天地。”

“我无法探测出他们的身世，只能做出此举，至少今后再不用历经风吹雨打，也不会再令今后上山的人所恐惧。毕竟，他们也曾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林樾停下脚步，回望怔愣在不远处的小孩们，声音又回到了往日冷淡：“你们几个再不走，是要留在原地喂妖吗？”

谁知这句话非但没起到威慑作用，反而还瞧见原本话少的四名内门弟子，顿时一脸兴奋地围着慕容说着什么。

“慕容师兄，林门主师父是谁啊？”

“我以为林门主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没想到还有这一面啊！”

“嘘嘘嘘都别说了，感觉林门主的眼神要杀人了……”

几人齐齐抬头，果然撞见双手环在胸前，强忍怒意的林樾。

真是变脸如同翻书，这下谁都不敢再继续磨蹭下去，一阵慌乱中快速向前赶路。

*

“阿嚏——”易溯斩落挡在面前的树枝，吸了吸鼻子感慨，“一骂二想，我都身处深山老林里了，怎么还有人看不惯？”

话音刚落鼻尖再次发痒，又是一道相同的声音。

他悠悠踢过树枝，自顾自笑道：“呦，原来是有人想我啊。”

一个人行走在山林中自然有些枯燥，他只能自言自语添些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