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弓着腰时刻小心门外的动静，手拢在嘴边挡住口型悄声说话。

“没有，我一靠近，宗主就没有再说话，连下面几个内门弟子也都低着头，看不清脸。”

漆黑的房间有一团黑影在床底动了动，紧接着这团黑影再次开口：“门主，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说话啊？好别扭。”

鸦青动了动蜷缩在床下的双腿，颇为委屈：“都这么晚了，总没有人来巡逻了吧？”

“嘘。”易溯手指搓出极小的火苗，只能照亮两人的侧脸，“你真以为宗主师兄只是让人守着我不出门？他还设了符。”

“什么符？”

“视听符。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点动静都逃不出它的掌心。”易溯又扯了扯床边垂落的被褥，将床底挡得结结实实，“清玄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宗主师兄跟林樾谈话后反而把我困在东峰？”

原本跟慕容畅通无阻的传音也不知为何被阻断，白日里东峰院外总有几个道童守着，声称要照顾自己。

这算是哪门子照顾？简直是监禁！

不过自己没法出门，鸦青至少还有些自由。易溯就命鸦青带些点心去烛玄那里，表面送礼，实则刺探情报。

谁知会落到这个局面——烛玄竟然连鸦青都防。

一主一仆还躲在床底说着悄悄话，殊不知屋内有道银光犹如无头苍蝇来回冲撞。

“不行了门主，我腿麻。”鸦青最终是承受不住固定的趴伏动作，拖动着麻木的双腿从床底爬出。

实际上并不是他一人受不住，鸦青刚探出头，易溯也跟着撩起床单。

然而不等易溯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原本还漫无目的的银光直直冲向易溯，化成一张透明的纸糊在他脸上。

“唔！”易溯扯下脸上的异物，指尖刚触碰纸面，脑海中就响起一道声音。

【三日后林樾和慕容奉命前往蓬山，随行内门弟子四人，卯时出发。慕容被禁足，无法传讯。】

说完那张纸化成灰烬，悄无声息散落在地上，而那道声音在说完这些信息后也没了动静。

是谁在说话？

易溯努力回忆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个成年男子。可他记忆里没有熟人拥有相似的声线，那又会是谁？

“门主，你还待在床底干什么啊？”鸦青蹲在旁边，眼睛困得都睁不开，打了个哈欠依旧伸手想要拉起易溯。

好不容易从床底出来，易溯看到鸦青疲倦的模样赶忙让他回房休息，自己躺上床重新回想那句线索。

无论传信的是谁，信息终究是有些用处的。先把功劳放在各路神仙菩萨佛祖上，以后有空了定然去烧个香。

目前更为重要的是蓬山。

蓬山他记得自己好像去过，也是除妖。但具体做了什么，他记不太清，只能勉强回忆起有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除此之外有关蓬山的消息，只有慕容对自己说过的剧情——秋岷珏曾经的身死之地。

可为什么这个任务烛玄要防自己？他想不明白。

当年自己去蓬山发生了什么，明日一定要找鸦青问问。

*

金光消散，烛玄挥出一道屏障，面色严肃。

他匆忙找上林樾也是迫不得已。

蓬山异动，他本想自己前去，可无奈近几日封印在灵池底部的上古魔器有异变，他必须留在宗内同其他几位宗主合力加固封印，无法脱身。

他深知蓬山内的妖物极为凶残，普通弟子根本无法对抗。

曾经深入蓬山的还是他师弟，那身血衣以及溅湿脸庞的粘稠血液，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年易溯从蓬山归来后，昏迷整整七日，任何仙术都无法唤醒。

烛玄还记得自己当时险些急疯，结果第八日得知对方苏醒的消息，立刻赶到他的房间。

关心的话还没说，就见对方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还笑嘻嘻冲自己喊道：“宗主师兄，我想吃桃花酥。”

……

“蓬山最近又有邪祟作乱，与之前别无两样，依旧是吃人皮肉，抽食灵魂，徒留白骨。”烛玄背对林樾站立，眉宇间尽是散不开的忧虑，“你带你徒弟前去探查，我会挑出修为不错的内门弟子与你同行，绘阵压制。”

“林樾领命。”

“这次行动不可让易溯知晓。我会派人看住他，你也注意自己身边人。”烛玄转过身对上林樾的视线，声音压低，“我不想再看到我师弟身负重伤，我相信你也是。”

“毕竟，他是你师父。”

林樾猛然抬眼没有回话。短暂的对视后，他再次抬手做出告辞手势，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