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易溯回话,身后突然传出脚步声,易溯回头险些原地蹦起。
来人正是大会上与自己对峙的祖宗——北峰门主林樾。
易溯身体紧绷,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敢朝林樾所在位置分出视线。
这尊喜怒无常的大佛,他目前已经不想去招惹了……宿敌什么的,谁爱当谁当去吧,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地儿思考人生。
见易溯试图装死的模样,烛玄低声轻笑,视线同林樾相对:“怎么突然想着来我宗主殿了?”
林樾:“路过。”
好一个路过。
北峰离宗主殿隔一个山头,他从哪来的底气说谎话?
烛玄自然没有拆穿,声音温和:“你徒弟伤势如何?”
林樾有意扫过易溯僵硬的背影,继续回答:“并非重伤,已经无事。”
后颈感觉到丝丝冷意,易溯缩了缩脖子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袖袍中,看似正在忙于眺望远方,脚步不着痕迹向外撤了几步。
不是说路过吗?怎么不走?
易溯不断在内心咆哮,林樾嘴上轻飘飘一句话,身体倒直愣愣杵在原地,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阿溯心中有愧,到我这领罚。我没有应允,林樾你觉得如何?”烛玄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林樾,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
这话一出,易溯没再做小动作,脖子僵硬地转了半圈,将身侧两人倒映在眼眸中。
苍天,怎么就又扯到他身上了?
宗主师兄,其实完全不需要在意他的存在啊!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
林樾抬起眼皮,表面并没有波澜:“一切都听宗主的。”
眼见这两人快要将自己的罪责免去,易溯这才恍然回神——他是来讨苦吃的,怎么能这么轻易被放过?
易溯捏紧掌心盖住薄汗,连忙挂起一抹乖巧的笑:“林门主,既然是路过,那应该是从圆台归山吧?怎么不见你徒弟?恰好我这还有一瓶灵药,刚刚忘记赠与他。”
这个称呼反倒让烛玄皱起眉,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易溯。这审视的目光令易溯心生不安,总不能就这样掉马了吧?
好在烛玄下一刻就转开了视线,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感染风寒,又受到惊吓昏过去了。”林樾拨动腕间珠玉,眼底突然浮出焦躁,不愿再正面同易溯对话,终于转过身打算离开。
易溯赶忙喊住对方,满脸真诚回望向烛玄:“林门主徒弟因我受伤,还受外界影响昏迷不醒。这般严重,我身为事情源头自然需要领罚,还望二位成全,否则我真的再无颜面担任门主之任。”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弟子目睹了一切,我身为尊者,又怎能逃避?”
肺腑之言,感天动地。
可惜,易溯忘了自己面前是两个软硬不吃的存在。
连笑容都没在他脸上挂多久,易溯就察觉到自己肩膀上就多出一道力度,烛玄笑容满面,并未开口。
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光芒将易溯包裹,不出片刻,宗主殿前只剩下林樾和烛玄两人。
烛玄:“林樾,刚刚你不曾见什么人吧?”
“……”林樾瞥向烛玄略带警告的笑容,简短吐出两个字:“不曾。”
烛玄满意点点头,举手投足间依旧保持着独特的优雅从容,薄纱随着他的动作轻飘而起,消失在原地。
空荡荡的四周独留一道人影,他拨弄着玉珠,发出脆碰撞之音。
许久才停下手中动作,朝向北峰方向走去……
*
出现在被桃花林簇拥的阁楼时,易溯还处于迷茫状态,头部传来的眩晕感才让他隐约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了堵住自己讨苦的嘴,干脆直接来硬的是吧?
不过他很是好奇,为什么烛玄这么护着他?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有点怪异。
有种老母亲操心自家孩子日常的慈爱感?
假设烛玄只是因为曾经的同门师兄关系来关心他,不愿看到自己受罚,尚且还能说得过去。
那林樾又是来干嘛的?看自己笑话?为他徒弟讨不公?
可林樾也没为难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