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了一声,冷笑道:“想屁呢。”
担心随时有命令,两人也不敢走远,便去了食堂。逯湘凝还没在海淀校区吃过饭,问他哪个好吃。
胥己诚对吃没什么讲究,说了句都行。
她立刻面露嫌弃,小声嘀咕道:“果然是口牲畜。”
大晚上的她不想吃太多,在窗口随便点了份冒菜,胥己诚要了份糖醋排骨和蘑菇青菜。
菜端上桌,他皱眉,“你就吃这么点儿?”
“我不太饿。”
他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怪不得你体能差,迈芝灵那破小孩都比你吃得多。”
“何妨当我是在减肥?”她白了对方一眼,你个直男懂什么啊。
他确实不懂,也无法理解,迈芝灵那个破小孩也经常在家里嚷嚷着减肥,恕他眼瞎,实在看不出来她们胖在了哪里。
逯湘凝盯着他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很不错,她试探着问:“我可以尝一个吗?”
他还没动筷,闻言把盘子推到了中间,“夹吧。”
逯湘凝掰开筷子只夹了一块放在了自己碗里,胥己诚看到,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几块。
她赶紧说:“够了够了。”
“吃吧。”
她尝了一块,惊叹道:“唔,好吃!”
“你这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才不是,真的很好吃,我觉得比良乡那家还好吃。”
他尝了一块,并没吃出来什么区别,但还是给足了情绪价值,“再忍忍,等下半年搬到这儿来,你就可以每天吃了。”
“说的跟你吃不上了一样。”
胥己诚有些意外,动作顿了顿,问:“你不知道我们大四不常在学校?”
“不在学校在哪儿?”逯湘凝没当回事,语气淡淡的。
看来是真不知道。胥己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解释道:“和你们大四去实习一样的道理,国防生大四会经常去部队训练,可能一年下来在学校也待不了几天。”
“啊……”她不知道啊。
嘴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她语气里充满了抱怨:“你一定要在我吃饭的时候告诉我这件恐怖的事吗?我现在味同嚼蜡,消化不良了都。”
胥己诚忍住了笑意,扬扬下巴,“慢慢吃。”
说的轻松!
饭后,时间也不早了,胥己诚送她到校门口,问:“回家还是回学校?”
逯湘凝想了想,说:“回学校吧,明早还有课。”
虽然海淀离家近,但她并不想早起。
“好,我今天不能送你了。”
逯湘凝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你忙你的,我坐地铁一会儿就到了。”
她来,无非也只是想在他走之前送送他而已,现在目的已达成。
他们都在刻意回避着伤感的话题,逯湘凝从电话里就听出了他的情绪,所以见到他后,她咽下了所有关于地震的话题。
校门口就在前面,她转身微笑,“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整装待发。”
胥己诚看着那刺眼的笑,心口一阵抽痛,他收敛了情绪,扬扬下巴轻声说道:“我送你到地铁口。”
从北理工校门口到魏公村地铁口一共三百米,几分钟的时间就走到了,地铁口的标识明亮耀眼,逯湘凝知道,自己再没有留下他的理由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袭上心头,她问:“你们几个都去吗?”
“嗯,都去。”
她攥紧了拳头,仰头望着他,说出了一直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会的,放心。”他点点头,允诺她。
逯湘凝看着他身上的迷彩绿,面露微笑,但声音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说:“从前我对国防生并没有很深刻的认知,甚至觉得除了穿衣不同,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但是直到今天听到你要去灾区,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的理想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人们总说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可是真正要有共鸣却是很难的,除非亲身经历。胥己诚,你给了我这种亲身经历的机会,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担惊受怕,也让我知道了军人是多么的伟大。所以,你要负责到底,我等你回来。”
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胥己诚上前一步,右手习惯性的抚上她的后颈,轻声说:“别怕,我向你保证,一定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轻轻点头,不敢张嘴说话,怕哭出来。
军装在身,他的动作隐忍又克制,一触即离,然后郑重的对她说:“逯湘凝,你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后,给她一个答案。
第二天早晨6:30分是平日里国防生们早操开始的时间,今天却有所不同,训练场上笼罩着一片严肃的氛围,江泽身穿军装站在队伍的正前方,上战场的集结号即将吹响,每一个身着迷彩绿的少年们都热血沸腾,势如破竹。
随着江泽“出发”二字落下,由100名国防生们组成的救援队伍排列有序的上了军车。
他们即将奔赴玉树,那个通天河畔的小城,那个坐落在雪域高原的腹地。
曾经人们提起玉树,必然绕不过英勇的格萨尔王,绕不过远嫁的文成公主,可从昨天起,这片康巴文化的中心地带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人们再提起它,多了悲伤和痛苦。
从北京到玉树,2400多公里,军车开进西宁后的一路上80%的道路都修建在海拔4000米以上,尽管出发前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服用了红景天胶囊增加血液的供养能力,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尤其是翻越巴颜喀拉山山口时,海拔4800米的高度让半个车的人都吐到崩溃。
但即便艰辛如此,这批支援队伍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苦叫累打退堂鼓,只因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学校和军队,更是新生的年轻一代正在崛起的势力。
军车翻过了一段摇摇晃晃的山路,停在了相对平缓的路面,刚一停稳,一批批的少年们跳下车,周遭的荒野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胥己诚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吴桐后背,语气关切:“还好吗?”
吴桐刚刚吐完,此刻脸煞白的厉害,一手举着氧气瓶,一手没什么力气的摆了摆,“还能忍。”
他重重的按了按对方的肩头,鼓励道:“撑住。”
“放心。这还没到重灾区呢,我怎么可能掉队。”
“好。”说完,他又走到另一侧蹲在地上的两人跟前问道:“你俩怎么样,还能行吗?”
“还能扛。”官是言正小口喝着水,他也刚吐完,但比晕车加高反双重折磨的吴桐好一些。
程少臣:“不能行也得行。”
胥己诚倒是不担心程少臣,他从小游冬泳的身体素质不在话下,而且是去过珠峰大本营和在冈仁波齐转过山的人。于是叮嘱官是言:“不行就再吃点红景天,小口喝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官是言点头应着,这回是彻底见识了和首都人民的差距,不由得感慨:“你和少爷真是口牲畜啊!”
程少臣无语了,“都难受成这样了,你他妈还能贫嘴。”
官是言无力的一笑:“这是老子最后的倔强。”
“行,牛逼还得是你。”
短暂的几分钟休息,军车继续出发,这次没再停歇,一路开到了玉树。
和一路的蓝天草原高原风光不同,这里绝大多数的房屋都倒塌了,街道一片狼藉,随处可见蓝色的帐篷以及损毁的喇嘛石堆,所有车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泪点低的人已经是满面泪水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为什么叫“灾”区。
即便是去过一次汶川,有过这种强烈冲击感触的北影小分队也忍不住的肃穆了起来,不管是第几次看到,内心的那种怆然还是无法控制,所到之处皆是满目苍凉,谁又能不触动呢。
几乎是立刻就投入了救援工作,支援队伍分成了几波,胥己诚几人被安排去到了县武装部所在地,那是整个县城损毁最严重的几个地区之一。
等他们到达武装部时,除了那根旗杆屹立不倒外,其它全是废墟,官是言瞬间想到了他的家乡四川,各种情绪袭上心头,他难过的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骂道:“去你妈的地震,老子草泥马。”骂完,又对着国旗庄严的敬了个礼,转过身时,看到身后的胥己诚比他先一步敬了礼。
自打汶川回来,他们哥几个便养成了见到国旗就要敬礼的习惯。
胥己诚宽慰他:“武装部的旗杆没倒,我们就不能倒下,干活吧。”
官是言擦擦鼻子,狠狠点头,“干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