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学,便是胥己诚的大三,逯湘凝的大二了。
一整个暑假见不到胥己诚的逯湘凝,8月30日开学报到的当天,一到宿舍就拉着姚星洛问:“洛洛,你哥他们是不是要搬去海淀了?他给你说了吗?”
逯湘凝早在暑假便听闻学校的这项规定,大一大二留在良乡,大三大四和研究生们都要搬去海淀。这怎么行,这不是生生要让她和他变成那牛郎织女吗?
姚星洛不忍心跟她说实话,可这确实是学校的政策规定,自打去年良乡正式投入使用以来,学校在当时就有规定,除了数学学院整建制留在良乡,其它学院只保留大一大二新生在良乡,大三大四期间回中关村,不过未来的趋势是本科生就都不用再回中关村了。
逯湘凝很气恼,“我要它未来不搬回海淀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现在!”
“那也没办法啊。”姚星洛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逯湘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气馁的坐在椅子上独自难过。
她忍了一个暑假,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却突然惊闻此噩耗,她的追夫之路还真是如马克思老人家所言,呈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
数不清第多少次悲痛的叹气后,纳兰安之忽然一拍大腿,福至心灵的说道:“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军训,军训啊!”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互相望着对方。
是啊,她们怎么把军训给忘了呢。
良乡校区2007年才建成,胥己诚他们是良乡的第一批学生,按惯例本是应该大一新生就军训的,但等到逯湘凝上大学的那一年正好是2008年,那一年国难当头,校领导特批让他们这一届在大二时和大一新生一起参加军训。而北理的光荣传统便是,会由国防大队选些学生代表,来负责军训带队。
他应该是有可能带队的吧?
逯湘凝激动的幻想着。
远在国防学院的会议室内,江泽正对参与此次军训带队的国防生们强调着军训的各项注意事项。
其中有一条就是坚决不允许教官与学员发生恋情,败坏纪律,给组织抹黑。
对于江泽的话胥己诚向来是选择性过耳,十句话能听一两句就不错了。这会儿眼见对方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就不该听老沈的话接这个活。
一想到未来半个月要天天听江泽训话和总结工作,他就万分后悔前两年就不该拿那个先进个人的奖。
那是国防大队每年国庆的惯例,要进行各大队各中队的比武。他就那么不小心每次都拿了个第一,这就被沈言丘惦记上了。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胥己诚站起身就要走,被江泽指名道姓的叫住了:“胥己诚,你等下。”
胥己诚:“……”
他最近没干什么缺德事吧?
待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完后,江泽指了下空椅,示意他坐下。
胥己诚没法儿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突如其来的慈祥,笔挺的站着军姿,说:“我还是站着吧。”
那话怎么说的,坏人做多了,偶尔做一次好事都让人觉得是带着阴谋的。江老头对于他而言,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坏人,这两年没少给他吃排头玩下马威。
江泽瞪他,“叫你坐就坐,绝对服从还没学会?”
“是!”
他坐下,心底暗骂,就他妈知道丫没安好心。
江泽看了他一会,也不说话,胥己诚大大方方的和对方对视,也不着急问留着他干什么,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江泽仿佛看出了他的心声,冷哼一声:“平时私下里没少骂我吧。”
“报告,没有。”
“我信不?”他白了对方一眼,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借着胥泽衍的由头,他这两年确实没少找胥己诚的茬,他自己也门清儿,这混小子背地里怕是能把他家祖坟都骂出来。
他有私心是一方面,但他也确实惜才爱才,尽管不想承认,但虎父无犬子这句老祖宗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胥泽衍的儿子,至少要比他更优秀才行,因此,这两年他才没少给胥己诚加餐,长江后浪总是要推前浪。
再者,他总得治治胥泽衍的狗脾气,年轻时没能在感情上扳回一局,现如今他的儿子管自己叫老师,甚至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苗子。还有比这更解气的吗?
就是他胥泽衍亲自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叫他一声:“老师好。”
想想都舒坦。
他问:“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胥己诚如实说道:“没有打算,组织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知道江泽是在问他未来的打算。
他大三了,要慢慢开始下部队训练了,他们国防生不比军校生,正规军校生毕业后会直接分配到部队从见习排长做起。但他们这种综合院校的国防生本科毕业后还得到军校培训十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后才会授衔,分配,下部队。如果是副连,至少要在部队服役十到十五年的时间。
“就不想留在北京?”
胥己诚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无牵无挂的,去哪不是待。”
“这话让你老子听到,非得揍死你。”就胥泽衍那狗脾气,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胥己诚呵道:“他自己都不着家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从小到大胥己诚就没见过多少次父亲。
他六岁以前一直和母亲随军,在石家庄呆了好多年,直到母亲怀了迈西瓜,父亲才从河北调回北京,本以为能一家团聚呢,没想到还是他们孤儿寡母的独自生活。
江泽叹了声气,劝道:“别记恨你爸,他也是身不由己,穿着这身军装就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但不得不承认,你父亲是位十分出色的军人。”
他和胥泽衍同一批入伍,下部队后又和胥泽衍分到了同一个连队,他是连长,自己是指导员,俩人在一起一待就是二十多年,直到他受了伤,从前线退到了大学抓军政。
两人之间的同学情战友情革命情,这深厚的情谊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他虽然记恨胥泽衍横刀夺爱,但从未否认过对方的优秀。现在的胥己诚,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是胥泽衍的对手。
胥己诚反倒乐了,打趣道:“您和我爸不是仇人么?这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呢。”
江泽一听就吹胡子瞪眼道:“谁帮他说话了,我最烦他,烦死他了。”
胥己诚挑一挑眉,没接话。
江泽话题一转,眼神悠悠,语气惋惜道:“就是可怜了你母亲,走了一条艰辛的道路,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军嫂难当呐!对了,你母亲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胥己诚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点头,“挺好,不劳挂心。”
江泽被噎得没脾气,果然姓胥的没一个好东西。
收回思绪,他站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委婉的说了句:“我今天跟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胥己诚蹙眉,他怎么突然上心起自己的去处了,思索了下,他试探着问:“我爸找您了?”
江泽立刻炸毛:“他敢找我!部队是你们胥家的吗?他敢有脸找我走后门我就上师里告他去!”
开什么玩笑,把部队当什么了?部队是姓胥啊还是姓江,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权力搞人事任免和调动。别说他不答应,就是胥泽衍真敢开这个口,他一定去师里参他一章!
然而事实是,自打胥己诚入校以来,胥泽衍从未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反而是他每每被胥己诚气到心梗时,打去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胥己诚纳闷了,“那您怎么突然这么惦记我去哪?怕把我分到边疆去啊,这您应该高兴呐。”
那还不是因为迈汐茵,前几天她给他打了电话问了这事,说来说去也怪胥己诚这混小子,去年暑假悄没声西不跟任何人说就跑去汶川灾区,还扯谎去旅游了,等回来后迈汐茵见到他身上的伤痕,一逼问才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的行为,当下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可偏偏胥泽衍还不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竟然破天荒的夸赞胥己诚做的好。
她因为这事后怕了好一阵,她的前半生都在为丈夫操心,实在不想后半生还要天天为儿子提心吊胆的。可是这些话,江泽不能告诉胥己诚,因为就连他,也觉得胥己诚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他有勇有谋,这枚棋要下好了,放到哪里都能发光发亮,毕竟祖国的未来还是要靠他们这批新鲜的血液。
江泽压下心里的触动,只问:“当年你报考国防生,你母亲同意了吗?”
胥己诚一听就明白了,根结原来在这儿。
他都不知道该说江泽什么好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当您多有原则性呢。”
刚刚那套义愤填膺的说辞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江老师,容我提醒一句,您有妻女。”胥己诚没好气的望向他。
江泽扬手就将手里的笔记本砸了过去,臭骂一顿:“胥己诚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和你母亲就是单纯的战友情,我们之间非常纯洁!你师母那么疼爱你的,你这话让她听见得多伤心!”
“开个玩笑而已,您还当真了。好吧,我道歉。”胥己诚耸耸肩,话题一转,认真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了,那我也向您明确表达一下我的态度。还是那句话,我无牵无挂去哪儿都一样,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搞特殊化,不管有没有后门可走,我都不屑走。”
这话真是说到江泽心坎里了,胥己诚生来就和他老子一样,适合呆在野战部队带兵作训,真要把他放到了机关的文职岗位上,别说胥己诚自己不答应,就是他,看着都别扭。
让他去给新兵搞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他自己首先思想政治都不达标。
差点又一次被气过去的江泽,摆一摆手让他滚蛋,却不忘提醒道:“你母亲那里,你自己和她说,记住了,好好沟通。”
还惦记着呢。
胥己诚气笑了,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
江泽再次叫住他。
胥己诚不耐烦的转过身去,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