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李昀离自语。

她要去雍州的折子递上去好多天了，宫里的小皇帝终于要见见她了。

李昀离理了理衣领。

来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皇帝呢。

宫墙深深，青砖黛瓦。

行至宫门，需下辇车步行。

宫中规矩繁多，虽然此身不需要太多拜见，众多规矩也约束不到她身上，但还是在入宫这一步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李昀离走进皇宫内殿见到小皇帝的时候，已经快要吃午饭了。

“阿姐，你可来了！”

小皇帝见她走进来，将手中的书一放，急忙从首座上走下来。

“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召你，阿姐怎么这些天也不进宫来？”

李昀离被这略显热情的问候拥住了。

昨晚云初说皇帝与她手足情深，竟然是真的。小皇帝李晗在她面前不仅没什么架子，甚至是一个可以揉来团去的宝贝弟弟。

他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在宫里养得好，白白嫩嫩的。

穿着皇帝冕服，却掩盖不住少年人还没长成的气息。

她笑了笑，忍不住伸手弹了李晗的脑袋：“因为阿姐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小皇帝揉了揉脑袋，一边吩咐人传膳，一边拉李昀离坐下，认真道：

“阿姐，朕有话说。”

“嗯？”

刚刚还挺欢快，怎么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了。

小皇帝低头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抬头：“朕还是不想你去雍州……”

李昀离还没开口，小皇帝又继续说：“但这几日母后已经劝过朕了，阿姐在京城住得可能也不是很开心，所以才想要出去散散心，这话朕听过便当是真的了，只是还是想问问阿姐，阿姐去西北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为什么这样想？”李昀离耐心地问。

他毕竟是未来要执政的天子，虽然此刻年纪尚小，手中并无实权，但所见所学，当是不俗。

“阿姐住在京城，是为了朕能坐稳江山，如今离开京城，也是为了朕吗？”

小皇帝看着她。

李昀离注意到，他已经屏退了左右，这话像是私语。

不由道：“这些话是谁教陛下的？”

“没有人教朕，他们都不愿意和朕提起阿姐。”

小皇帝撇撇嘴：“他们都希望阿姐能早点离开，别去北境军中，生怕阿姐手中兵权坐大谋反；别留在京城，生怕阿姐拥护者众威胁到朕。所以雍州是最好的选择，阿姐也是因为这个才要走的吗？”

李昀离有些吃惊他所说的话，原以为他吃喝玩乐当着皇宫吉祥物，不想他小小年纪，竟然看到了这一步。

而且，还愿意在她面前直接这么开口。

小皇帝突然抱住李昀离的腰，埋头道：“阿姐，阿晗什么时候可以亲政啊，阿晗不想你们一个个都离开，却无能为力……”

小皇帝的自称忽然换成了小名，李昀离心底柔软处突然动了一下。

当前的京中形势，臣子势大，少帝无权，即使聪慧，也确实应该藏拙。

李昀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阿姐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不回来。”

“可是阿姐，我不想让阿姐一昧为我退让了，这两年京中关于阿姐的风声太难听了，阿姐是为阿晗自污名声，但是若阿晗自己……”

为他退让？

闻言，李昀离心里波澜乍起。

因着原书影响，李昀离一直以为原主正如原书所写，荒淫无度，傲慢无脑，才最终导致了自己身死名灭。

可在眼前这小皇帝的口中，原主名声上的污点竟然是为了替小皇帝让路而自己刻意为之？

若是这样，她应当不会是个贪恋权势声色犬马之人，后来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向覆灭？

“阿姐？”

小皇帝摇了摇李昀离的袖子。

李昀离惊觉自己走神，歉意一笑。

“这次可不是为了陛下哦。”

“真的吗？”小皇帝看着李昀离，“阿姐不要骗我，阿晗已经长大了，不必让阿姐替我负重前行。”

“是，你已经长大了，所以阿姐也要做自己的事了。”李昀离笑了笑，“如今京中情势明朗，不需要阿姐离开京城，雍州之行，不是为了陛下。而且，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这样？”小皇帝半信半疑。

李昀离坚定点头：“是这样。”

“真的是阿姐自己想离京的吗？”

“是的，阿姐有不得不做的事，未来几个月在京城，陛下要自己保护好自己，阿姐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小皇帝慢慢坐起，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朕准行。”

*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走出宫门，李昀离长舒一口气。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积攒经验值的小人，出皇宫的那一刻，脑子里自动叮了一声，提醒她：皇宫情报搜集完成。

她伸了个懒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京城主街繁华，长公主府地处城西，要路过一段不算热闹的街巷。

“咚——”

马车在转弯时猛地一歪。

李昀离努力坐稳，只听外面的车夫呵斥：“干什么的！不长眼睛！”

风吹起车帘，李昀离侧头向前方看了一眼，正前方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讨饭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得很慢，车夫转弯速度快来不及避让，差点撞上。

原本也怪不得老人。

李昀离在车内道：“让他先走。”

讨饭老人听了这话，缓缓转过身来，冲着马车方向弯腰一礼，口中絮絮：“好人，好人。”

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竟将手中破碗一扔，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三寸长剑来！

老人转头将乱糟糟的胡须一扯，手中寒光陡现，蹭地一剑劈死了马，冲李昀离高声喝到：

“拿命来！”

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