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离看着他。
她今日,唯独没有请永成侯府的人。
云初又道:“殿下,今日宴会,永成侯夫人恐会来找殿下的麻烦,还请殿下小心应对。”
李昀离哂笑一声:“你倒是很为孤考虑。”
他说的不错,永成侯夫人确实不是善茬。
若说长公主李昀离在《不坠凌云》一书中是个炮灰反派,那么永成侯夫人就是与原主组成经典狗咬狗剧情的好搭档。
简而言之,是与原主一样的无脑炮灰。
仗着是太后的亲姐姐自视高贵,处处给原主使绊子甩脸子,见面必撕。
“但你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便该知道,孤今日并没有请永成侯夫人。”
李昀离弯了弯腰,伸手抚摸他脸上的肿痕,似笑非笑:“撒这样的谎,不怕被戳穿吗?”
她知道云初不愿意去宴会,一个零落尘泥的亡国皇子,在达官显贵往来的宴会上要受多少奚落,可以想见。
她本来也没有不打算强求,可他突然提及永成侯夫人是什么深意?
“殿下,奴没有撒谎,永成侯夫人会来的。”
云初抬头说的这句话并不像是辩解,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昀离看着他。
却在这时,崖香从前厅寻来了。
她在门外与芷兰小声说话。
片刻后,芷兰进门:“殿下,前厅来报,太后娘娘与永成侯夫人到了。”
李昀离眉心一跳。
“呵。”
她不由得笑一声,此刻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小说中的那些上位者们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的心情。
不由得自语:“有意思。”
她看着云初,转身向门外:“找些冰块消肿,换好衣服,随我回宴上。”
“是。”云初低头应。
待李昀离带着婢子们出了小院,云初才站起身。
临风上前一步,伸手来扶。
他低头:“三殿下!”
云初淡淡垂眸,道:“魏已经亡了。”
“是,”临风改口:“少主。”
云初一点头,接受了这个称呼:“潜入楚国多年,你做得很好。”
临风瞥了一眼云初脸上的指痕,低头道:“属下手重,伤了少主。”
“无碍,目的已达到。”
临风抱拳,向云初行了一个魏国军礼:
“是少主算无遗策。”
*
太后凤驾亲临,宾客皆来拜见。
李昀离姗姗来迟。
待她到前厅的时候,太后已经携永成侯夫人自觉坐上了主座,轻晃着满头珠翠,与几个客人相谈甚欢。
李昀离欠身一礼,连眼神都没有多分给上面的人,便要寻位置坐下了。
“诶诶诶。”永成侯夫人立刻发作起来,伸手指了李昀离,“念安,你母后在此,怎么竟也不行大礼?”
意料之中的找茬。
李昀离了然一笑。
念安虽是她的封号,不过本朝只有她这么一个长公主,众人皆称一句殿下。楚国礼制上,封号是只有长辈可以称呼的。
永成侯夫人仗着是太后亲姐姐,在她面前以长辈自居。可惜,她不够格。
此身的亲母是先皇后,养母是晋王妃,这二位在时,眼前这位太后还不知道在那里呢。
永成侯夫人素来奚落她惯了,原主急躁无脑,次次上套,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这个称谓与她当庭大吵大闹了。
更不要提今日,这永成侯夫人还称太后为她的“母后”,要让她行大礼。
李昀离抬眉看过去,永成侯夫人满脸挑衅,分明就是在激她当场失态与她争吵。
于是她摇头笑笑,视线落在她身上:“莫说是如今,便是皇伯父皇伯母在时,孤也只有一位母妃,乃已故晋王妃。孤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母后’了?”
“你……”永成侯夫人自知理亏,一时语塞。
宗室玉碟之上,李昀离已经出嗣于晋王府,对先皇只能称伯父。
让她称太后为“母后”,那可是在混淆皇室宗亲,这罪名可不小。
永成侯夫人再蠢,也知道不能就这件事与她说下去,于是转而道:
“即便如此,你见到当今太后娘娘,为何不行跪礼?!”
“夫人,您怕不是记性不太好。”
李昀离闲闲开口,实在不是她故意来打脸,只是这位炮灰无脑到令人怜惜。
“皇伯父早已下旨,免了孤在宫中拜见之礼,从前入宫便只需跪皇伯父与皇伯母,更不要说如今。难道孤今日不听先帝旨意,反倒是要听夫人您的命令么!”
“……”永成侯夫人瞪大了眼睛。
“好了好了。”端坐于上座的太后终于出声当了和事佬,“姐姐,同孩子们计较什么,念安今日这宴会我看办得极好,快来,来哀家身边坐下。”
说着便伸手向李昀离招了招。
永成侯夫人愚蠢,不必放在心上,这位太后娘娘倒是需要稍微提防一下。
不过虽然太后言语间把她当孩子辈,但对李昀离来说,太后还年轻着。
母凭子贵有的如今地位,实际上她今年也才不到三十。
与穿书之前的自己相比,甚至还是资历尚浅的年纪。
李昀离安静地笑笑,冲她一点头。
这一举止分外得体,挑不出什么错来,实在是与大家认知中的念安长公主大相径庭。
当着众人的面,太后也笑得温和:“念安啊,哀家听说你年后要离京去雍州,所以今日来看看你,好孩子,你有心,是好事啊。”
坐在下方的萧临嘉抬头看过来。
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长公主刚刚确实是提起了雍州之行,不过皇帝的明旨还没下来。
朱批未下,太后便急着在众人面前宣布这个消息,营造事已定局之象,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