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正声道:“我与你初见时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形?”
“合欢门弟子,元婴被金丹期妖兽追着跑,我出手将你救了下来。”
“不错,”提起这件事笑逢欢丝毫不觉丢脸,“后来我想同你道谢,便做了什么?”
辞凤阙懒得提:“将我带到你宗门内大开了一番眼界,然后突然失踪,害得我差些被当时的你派长老当作炉鼎,若不是我留了心眼,可能现在便是你的同僚。”
笑逢欢咳嗽两声:“意外意外,后来不是回来找你了么?还将我门至宝都送与你了。”
“那枚难吃至极的丹药?”辞凤阙觉得他在说笑。
“非也非也,”笑逢欢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怎能如此称呼我派至宝?那可是天玄丹,用天玄苦果炼制而成,一百年才有十枚!多少人都求而不得,老辞你如此评价,我颇感伤心啊。”
辞凤阙并不想听他哭诉:“所以?”
“我便是靠它认出你的,”笑逢欢坐直身子,“服下天玄丹后身上会散发异香,神识不同气味也不同,独一无二,这气味只有修行合欢门心法的人才能闻到,堪称寻人利器,我们长老手刃负心汉时才会花大价钱买一枚。”
“怪不得我后来追着你削了一路都不曾说出实情,”辞凤阙说话间掏出一枚符纸,“原来是不敢啊。”
“也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的功效!”笑逢欢早有准备跳开三米:“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都一百多年未见了,刚见面便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这香,还有我的身份,你敢对任何人提起便死定了,尤其是君青玉。”辞凤阙面无表情威胁道。
笑逢欢不敢惹怒这个祖宗,连连答应下来,又期期艾艾问出心中好奇:“你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听说过君青玉去喻家的事,比划两番:“炼气,喻家公子,呃……濯幽道侣。”
辞凤阙冷声道,“死而复生到了这人身上,恰好碰上替嫁,稀里糊涂成了他道侣。”
“那么坊间传言都是真的?君青玉真对喻令爱而不得才找了你?”
“是找了喻英,跟我没关系。”辞凤阙纠正他。
“哦——”笑逢欢恍然大悟,“原来你还没把君青玉搞到手?”
他戳到辞凤阙痛处:“你闭嘴。”
“百余年前你便在图谋,竟然如此不争气?”
“后来不是死了么?”
笑逢欢:“真死了?”
“是。”辞凤阙道。
“怪不得君青玉疯成那样,”笑逢欢咋舌。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辞凤阙不解,“你没看我死后他过得更好了?苍月宗内都有好几座山头。”
“老辞,你有空去药王谷治治眼睛吧,”笑逢欢诚恳道,“真的,费用我出。”
辞凤阙再次捏起符。
“冷静!”笑逢欢将他的手按下去,诉起苦来,“你是不知道你死之后君青玉那小子变得多疯,就那上弦门,个顶个的人间修罗,路上撞见都要退避三尺,生怕一言不合便被端了整个宗门。”
“何出此言?”
“如今天下阴魉作乱,本由各仙门共同制策剿灭,但七年前连仙殿议事中,他以上弦门门主之名入席,一开口便是夺权——
他言,仙州大陆上涉及阴魉之事,日后将只由上弦门来决断,殿上当时诸多门派反对,君青玉只道给我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
三天后殿上再议,反对者皆被他一剑杀之,血溅当场,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辞凤阙蹙眉:“没事吧?”
“这还叫没事?”
“我是问君青玉,他有受伤么?”辞凤阙认真道。
笑逢欢气得用折扇连敲桌面:“他好得很!坐回席中时气都不带喘!重点是这个么?重点是他跟你眼中弱柳扶风的小修士完全是两个人,他已经傲慢到仙门百家都不放在眼里,要杀要剐都在他一念之间。”
“不是还有苍月宗压着?”
“呵,”笑逢欢更来气,“你看楚唯那样子,苍月宗会拦着?”
“这些年上弦门行事愈发张扬,凡与阴魉相关之事一律格杀勿论,修真界便有谣言四起,”笑逢欢掩面低声道,“他们猜测,君青玉此举是因为你。”
“我?我都死上百余年了,与我何关?”
笑逢欢挤眉弄眼:“神髓啊,老辞,当年神髓不是在你……”
“笑逢欢。”辞凤阙忽然冷下声来,“不用这么试探我。”
笑逢欢摇扇子的手停住,自知触犯到他的逆鳞。
他笑笑,连忙找了别的话头:“还是那几样?要不要来点酒?”
辞凤阙并不是那种会揪住一点不放的人,笑逢欢不提他自然也不再计较:“算了,我酒品不好。”
“啧,榆木脑袋,”笑逢欢恨铁不成钢,“不想拿下你家那位?”
辞凤阙露出“这跟拿下君青玉又有什么关系”的神情。
笑逢欢摇起“千古伟业”的折扇,“这天下要说善解情爱之人,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你?”辞凤阙满脸狐疑。
“别不信,”笑逢欢煞有介事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畅销全仙州的爱情宝典,笑某不才,正是此书作者。”
辞凤阙将那书拿过来:“这书好生熟悉。”
不久前离开喻家时丘灵塞给他的书似乎同这本装帧相同。从袖中掏出那本薄册子对比两番,果不其然一模一样。
笑逢欢奇道:“你居然早有准备。”
“何出此言?”辞凤阙边说着边翻开,刚翻到第一页,便被其中白白花花的内容闪晃眼,下一瞬便将书册丢到地上,耳后迅速攀起难以忽视的红意,一路升至眼角,恼怒道:“这都什么?”
笑逢欢肉痛似将书捡起来,振振有词:“这可是我几十年的心血!”
“你你你……”辞凤阙半晌找不出说辞,偏过头去,将手上剩下那本也丢进笑逢欢怀中,“有伤风化!”
“唉。”笑逢欢叹口气,“你这人有时就是太急性子,好歹往后再翻几页。”
他将书展开,谁料辞凤阙看也不看,于是只好贴心在辞凤阙耳边诵读起来:“水乳交融,鱼水之欢,此为爱之欲;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此为爱之理。本书以此分上下部分,为迷途之人传道解惑,你当真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