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道鞭痕,饶是刀鱼这样淡定的人,涂完药也是手心起了一层汗。
为了不让洛长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刀鱼将药粉包好,背过身说“好了,大人。”
洛长安系好里衣的扣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刀鱼说道“这青州知府是董怀的人,你出去办事的时候小心点。”
“属下知道。”刀鱼点点头。
其实岂止是青州城,整个大周国眼下都是姓董了。
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他身子好全了再做打算。一想到这里,洛长安心里就烦躁的厉害。
偏偏刀鱼却总是什么都不让他做,只让他安心养伤。
洛长安烦躁的翻着手边的书,窗外偶然传来几声孩童的嬉笑。
他不禁往外看了一眼,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外面的街道灯火通明,今日的夜市,似乎要比往日更加热闹。
“今夜怎得如此喧闹?”洛长安内心隐有几分不悦。
刀鱼靠着柱子,耐心的解释道“今日是本地的荷包节,很多年轻人都出来逛灯会。”
“荷包节?”洛长安眯着眼睛问道。
刀鱼挠了挠头,直白的解释道“就是和七夕一样,很多小年轻一起逛灯会。姑娘们会将亲手做的荷包送给心上人,也会在河边放荷花灯,祈求姻缘。”
原来是如此俗事,洛长安不屑的合上了书。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水鸭。
不,也许是大雁。
这几日都闷在床榻上,左右也是无趣,倒想看一看花灯了。
洛长安眉心微动,刀鱼就意会到了。他立马站直了身子,笑道“我去给大人拿衣服。”
青州城也算是大周朝的富饶之地,如今京城时局动荡,无论当官还是从商,都得攀上董怀的势力。
于是,很多人都不远万里的跑到青州来做生意。
时间一长,没了京城那种糜烂之气,倒显得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这每年四月十五的荷包节更是美名在外,无论求不求姻缘,很多人都会上街来看花灯。
纸糊的花灯,上面绘了各种各样的图案,还有剪纸的图案,沿街一直走,石板路都被花灯照亮。
有时候人一恍惚,还觉得是在白日。
洛长安身子没好全,穿了件白色长袍,腰间挂着玉佩。许是因为病气,身上倒没了那副让人不敢靠近的严肃。
刀鱼腰间挂着一把刀,跟着洛长安身后。
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是病少爷和老爷派的打手。
街边的小贩摆了许多摸样小巧的荷包,朝经过的客人招呼着。
只是招呼到洛长安面前的时候,却被他身后拿着刀,面色凶煞的刀鱼吓得不敢说话了。
“别这么凶。”洛长安难得柔情。
刀鱼吓得一个哆嗦,数日不见,自家大人性格似乎改变不少。
“知道了。”刀鱼乖乖的跟上。
这街上实在热闹的厉害,卖荷包的,卖花灯的,还有各种胭脂水粉,女儿家爱的丝帕。
洛长安带着刀鱼,费力的从人流密集的地方挤出来,顺着人潮走上了石桥。
这石桥似乎也建了数百年了,侧面长满了青绿的苔藓,很多小贩在桥头卖荷花灯,还有各种小吃。
绿水慢悠悠的从桥下穿过,那木船上坐着许多公子小姐,一边吃茶,一边谈论风雅。
一盏一盏的荷花灯在水面上铺开,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宛如悬在天上的星星。
洛长安站在桥的最中间,视线扫过荷花灯的时候,看见了桑落。
她穿着件绿裙子,梳了个十分俏皮的发髻,身前放着几盏荷花灯。
她身后站着一个少年,正在笑容满面的数钱。
桑落热情似火的将荷花灯递给面前的少女,收了银钱。还贴心的说道“姑娘今日放了荷花灯,定能求得如意郎君的。”
那姑娘比不得桑落,脸颊一红,说道“承姑娘吉言了。”
然后便抱着荷花灯走远了。
邱哥数完了钱,笑着对桑落说道“快比上我家米店一个月的利润了,桑落,真有你的。”
桑落调皮的笑笑,将刚收的铜钱也交给邱哥。“那可不,我可是青州城最有商业头脑的。”
“不过,人家都求姻缘,你不放一个吗?”邱哥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用了,我啊……我只想赚钱。”桑落笑道。
两个人一边数钱一边嬉笑,竟比那些真正过节的人还要高兴。
那清脆的笑声传到洛长安耳中,他竟也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唇角。
刀鱼“……”
“大人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刀鱼忍不住问道。
这一声才把洛长安的神思唤了回来,他想起一件事“你此次出来带银子了吗?”
刀鱼忍不住摸了摸钱袋子,原本里面是满的。这几日为请郎中,两人住店,钱也花了许多了。
“罢了,过几日吧。”洛长安无奈的说道。
“大人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吗?”刀鱼忍不住问道。
“不过是欠了别人的银子。”洛长安随口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