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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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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上残存淡雅香气。

姬家人讲究,即便是山庄中备用的衣袍也会根据主人喜好定期熏好。

清雅香气让姬君凌蹙眉。

他环顾一番房内陈设,四面墙上挂着高山流水的画卷,窗前设有竹木书案,其上笔墨纸砚俱全。

走到书案前,他在一旁箱箧中寻到一卷竹简,观成色已有数年之久。

竹简上记着一个方及冠的年轻人游历四海的所见所闻,行文洒脱,言辞之间透出文人的淡泊。

上面的字迹有几分眼熟。

姬君凌径直翻至最后,见到竹简后方提着的字,微怔。

是他父亲方及冠时所作文章。

字迹清雅隽秀,可见书写之人的心性,时隔十几年,如今他父亲的字迹早已大变,笔锋遒劲有力。

这处厢房,竟是他父亲年轻时所住,那么这套衣袍——

也是为他父亲备下来的。

或许曾被他穿过。

他是姬忽的长子,十几年后,偶然来到此处,穿着姬忽年轻时的衣袍,阅览姬忽及冠之年所书的手札。

他尚有半年及冠,正是同他父亲当年的年纪相仿。

可因自幼与父亲疏远,如今立在父亲同他一般年纪时所住房中,姬君凌却并未感悟到父子间的血脉联系。

父子关系对他来说,只有“青胜于蓝”,没有“青出于蓝”。

十九年来,生母的积郁成疾与早逝,父亲的疏于照顾,祖父的有意引导,使得他们父子注定是对手。

此时此刻,姬君凌身穿父亲二十岁的衣袍,而片刻前,他与父亲的女人在温泉池中纠缠亲昵。

他将她按在石上意欲占有的那刻,便想到继续做下去面临的后果。

但他没有犹豫。

更无恐惧。

但她心里想的人是他的父亲,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注定了他只能取而代之,而非成为他父亲的替身。

唇角有着被父亲的女人咬出的破口,姬君凌挑起眉梢,拾起父亲的手札,一行行读下去。

放肆的目光忽而变得复杂。

“当年仲春初二,长子诞。吾年仅一十有七,尚昧于为父之道,然心亦望其日后能成龙化凤。

“每至妻有修好之意,领稚子上前,忆及当日受药力所制之辱,虽知妻亦迫不得已,却终难释怀。发妻亡故,吾怜稚子孤苦伶仃,本欲躬亲养育,然吾方及冠,心智未臻成熟…… ”

手札是姬忽在发妻死后所写。

姬君凌心里升起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若他是在渴望父亲关怀的年纪看到此书,或许他会心软,理解姬忽年少便不得不娶妻生子的心情。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父亲对他的愧疚或许早已被时日消磨一空,他亦长到了野心勃勃的年纪,重视权势大过亲缘。

尽管对这点父爱无半分动容,但姬君凌也改变了另一个念头,在取而代之和替身之间,选择成全父亲。

他离开了山庄。

-

绵密的痛意不知何时散去,身体和内心重新陷入平静。

意识逐渐回笼之际,日光透过窗纸侵入房中,散下暧昧柔光,一如昨夜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绮梦。

洛云姝眸子半阖,手隔着寝衣,触上柔美起伏的心口。

她还未彻底清醒,桃花眼睡意犹浓,如盛佳酿,慵懒迷蒙。手柔弱无骨地抬起,细长葱指从下颌线,顺着脖颈的弧度游走到锁骨的凹陷处。

停留须臾,又从锁骨正中往下,直到被挤得无法前行。

柔软汹涌,如潮水的触感。

昨夜梦中,那人也曾以长指作笔,一路向下描摹,再被挤住。

蛊发时攀升的渴求死灰复燃,且是在洛云姝思绪清醒之时。她苦恼地蹙眉,开始痛恨这情蛊。

它不该绑在姬忽的身上。

那人就是个老古板,说什么情慾肮脏,他的心境影响着蛊,让她身体在渴求,内心却在挣扎。

还不能和旁人亲近。

不过……

洛云姝无奈地轻笑,昨夜幻觉中看到的姬忽倒是有趣。

回忆逐渐清晰,氤氲的水雾时聚时散,隐约有一个青年低下头,去饮她锁骨中盛着的池水。虽是孟浪的举止,但他动作从容贵气,堪称矜雅。

只不过……他喉结滚动,发如野兽饮血的声音蛊得很。配上一身玄衣金冠、凤眸清冷,更使得情慾有着最接近原始、不顾伦常的浓烈。

玄衣金冠,凤眸,清冷。

不对,洛云姝怔住。

这不像姬忽,更像他那表面冷淡、大逆不道的长子!

可她怎么会想到他?

洛云姝抓住锦被,遮住前襟散乱的自己,仿佛要一并压住青年从梦里伸到现实里,点在她心口的指尖。

这太离谱了!

她耳根热得发痒,手触向嘴唇,幻觉里他们似乎还接了吻,近乎窒息却令人沉迷的感觉至今仍逼真。

她不得不多想。

为何偏偏在他到来时生出这样的幻觉,幻觉中与她相互撩拨的人为何偏偏如姬君凌白日的穿着一样。

可是若真是她出现幻觉时将姬君凌认成了姬忽,有情蛊控制着,她该排斥与姬君凌交'欢才是。

虽说一年前她也曾尝试过触碰姬君凌的手,她的身体未有排斥之兆,但浅显触碰和亲吻纠缠毕竟不同。

洛云姝实在想不出所以然,依稀记起半途濯云入内寻猫,她生出不该有的紧张,将他拉入池中。

人走后,青年把她压在石上,手将她的膝头上推:“您倒是大胆。”

他贴近了她,隔着衣袍,他的变化炽得她眼角溢出泪水。

后来……

似乎是继续了,又似乎没做,醒后只记得激荡又空落的感觉。

洛云姝抬手捂住眼,不愿再去回想那荒唐的一幕。

所以到底做了么……

不,她该纠结的是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发生过,而不是做到了哪一步。

心情烦乱,洛云姝套上衣衫,到了阿九所在的院落,假意问起阿九的起居,犹豫须臾,唤来被她指派去服侍姬君凌起居的仆从。

“对了,长公子呢?”

仆从仔细回想着:“长公子说有事要下山,昨夜就走了。”

洛云姝又问:“何时走的?”

仆从说:“天快黑那一阵吧。奴本去温泉池寻九公子,刚回到院前,长公子就说他还有事要先走,不过走的是西边的路,说不定长公子是舍不得九公子,想顺道去和九公子辞行……”

洛云姝越听,脚下越是虚浮,她也是天将黑时去的温泉池。

难道那真是姬君凌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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