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眼睛都没睁开,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就抓着应听声飞了下去。
应听声无奈地扶稳了狐狸,抬头看向方才云浪珠贴上那节房檐。黯淡的云浪珠在乌黑的房檐上并不显眼,但在这个没有气息流动的地方,云浪珠不可能是被无意吹到哪儿的。
可能是前辈的意思吧。应听声想道,转眼,就看见狐狸脖上的灯盏闪了闪,飞了起来,逐渐变大,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应听声拍了拍头一点一点的狐狸,狐狸眨眨眼,堪堪逼出几丝清明,化作乘黄微微俯身,让应听声骑了上来。
一人一兽顺着灯盏回到了最初来到溟市的那片“黑暗水面”,当他们踏上水面时,底部逐渐泛起光点,从下往上汇聚,然后像一滴水从叶片尖儿坠落那样。
“嘀嗒”。
一枚琉璃铜钱从上空掉落在应听声手心。
水面翻涌,逆流,再逐渐归于平静。
空无一人。
等应听声再次睁开眼时,地面已经重新出现,星辰与天空再次变得触不可及。他看着地面只有指甲盖大的星点,面前的琉璃灯盏逐渐变成残影。
“啪”一声,应听声栽到了乘黄背上,终于累得睡着了。
乘黄也没好到哪儿去,漂亮的浅色眼睛慢慢闭上,逐渐向下坠去,又突然惊醒,摇了摇头,在空中绕了一圈再次跟上停下等它的灯盏。
没过多久又打起瞌睡来。
正当乘黄眼前的灯盏变成模糊的光点时,它听见了一声叹息。
琉璃灯盏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在它旁边是另一盏一模一样的灯盏,只是灯盏上站了个人。
乘黄闻到一股玉兰香,然后再也控制不住,任由自己陷入梦乡。
清休澜接住应听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另一只手拎着变回狐狸的乘黄,飘在一旁的琉璃灯盏旋转着变小,回到了狐狸脖上。清休澜将它收入了灵宠袋,无奈想道:“人类的体力还是过于不济了。还有这小兽,过于年幼,不太靠谱。”
带着应听声,没法开传送阵,清休澜只能借琉璃灯盏慢慢回去。
夜还很长,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是不是该教他‘筑基’了。”
——
天刚蒙蒙亮,凌月剑宗的灯便亮起来。不同的客房内传来了相同的摩挲声。
膳堂也渐渐忙碌起来,平日弟子练剑的习武场也站满了昨日在此留宿,晨起练剑的客人。不少人已经切磋了起来,他们互不相识,道却是相同的。
雎云居也传出了茶盏碰撞的声音,清休澜向来起得早。应听声还在睡,团团嫌冷,非要缩在应听声怀中,清休澜抱了两回没抱出来,于是放弃。
清休澜像往常一样,看书、赏花、喂鱼。就像普普通通,别无他事的一天。
雎云居外来了几波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想要拜见清休澜,却都被法阵拒之门外,徘徊良久,才悻悻离去。
清休澜坐在外间,水镜浮现在他面前,镜中的人低着头说着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清休澜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就算应答了。
那人似乎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水镜安静下来后,清休澜的兴致才堪堪苏醒,他问:“听说你收徒了,是之前那小孩吗?”
镜中的人点点头,然后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清休澜清晰地听见一声“寄忱”,然后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从外面跑了进来,衣裳湿漉漉的,手中燃着簇掌心焰。
他进门先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尊”,然后才继续用掌心焰烘干自己的衣服。
清休澜笑了一声,挥手引导水镜飘到那小孩面前,问:“你就是许寄忱?沈灵给你改的名儿?”
许寄忱点点头,清休澜又指着他的衣服问:“掉水里了?”
这回许寄忱没点头了,他平静道:“引水诀没控好,爆了。”
沈灵:“?”
清休澜:“……”
清休澜好笑地转过了“头”,看向沈灵,道:“你这徒儿……挺有天赋。和你一样。”
沈灵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几息间便将许寄忱的衣服烘干,然后让他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清长老。叫人。”
“清长老好。”许寄忱乖乖跟着沈灵喊了一声,微微低着头捏了捏干透了的衣服。
“嗯,去吧。”沈灵在许寄忱肩上拍了拍,看着他左手绕指涧,右手掌心焰地走了出去,随后才回眸对清休澜道:“你一个人住终究过于冷清,养个徒弟在身边,也算添丝烟火气。”
清休澜余光扫了一眼内间,沉默两息,回道:“再说吧。”
“想做我的徒弟,八字不硬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