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柏舟到的时候，段雨林已经在等他了，他将车停在路边，快步前来，“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儿事，耽误了会儿。”

段雨林疑惑道，“你不会又和家里吵架了吧？”

“没有。”

段雨林点点头，想起正事儿来，“对了，你爸怎么会想着让我们两个相亲啊？”

商柏舟没好气地说，“估计上次一起吃饭被误会了吧。”

“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有什么想法不好意思给我说，特意找我哥来说呢。”段雨林如释重负。

“你想多了，”商柏舟听到他提起段雨楠，“对了，你哥打电话给你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啊，我哥就说你爸想让我们见个面，说完就挂了。”

“就这样？”

段雨林笑笑，“我哥都不带搭理我的，他能和我说什么嘛？！”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段雨楠不理自己，但却是一口一声“哥”的叫着，很是尊重。

商柏舟还以为段雨楠给自己做媒，还会说点什么好听的，一般媒人不都会夸夸当事人嘛，段雨楠怎么也不知道夸夸自己啊！

他又想到段雨林和段雨楠的关系，都是私生子弟弟，但段雨林和段雨楠的关系并不像自己和商柏琰那样针锋相对，反而更像亲兄弟。

“诶，你怎么不讨厌段雨楠啊？”

段雨林被他的话逗笑了，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讨厌我哥啊？”

“他不是对你不好吗？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看我们不顺眼，总是对我们冷嘲热讽的，说话也不客气，那时候你不敢回嘴，我想着你可能是害怕他回家收拾你，但是现在你都长大了，又不和他一起住，为什么还这么怕他啊？”

段雨林沉默几秒，斟酌着开口，“不是怕他，是心疼他。”

“心疼他？”商柏舟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段雨林缓缓开口，“他讨厌我，是因为我是爸的私生子，我和我母亲的存在，就是他家庭的耻辱，而且我还分走了他一半的父爱，”他反问商柏舟，“那他讨厌我，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商柏舟犹豫着开口，“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生在谁家，也没有选择啊。”

“那我哥有选择吗？”

商柏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为父辈的错误买单的人，并不止他和段雨林。

他随口呢喃，“那就怪你爸。”

段雨林不置可否，笑笑接着说，“你知道吗，我们科室新来的实习护理，她们实习工资是多少吗？”他自问自答，“980。”

商柏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不过也震惊于这个工资，黑工都不敢这么坑吧，劳动部门不管吗？！

段雨林举起面前的饮品，“就只是我一杯饮品的价格而已。”他喝了一口这杯价值一个月实习工资的饮料，“我也刚毕业，却能住在离我们医院仅十分钟路程的高级住宅，开着八十多万的车，你觉得这是我的努力吗？”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爸不是姓段，我的人生肯定只会更艰难，那你说，我还怎么怪我爸啊？”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总不能怪我妈吧。”

商柏舟当头棒喝，他看着自己停在旁边的路虎发呆，当兵几年，从普通士兵到军官，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工资是否买得起这辆车，甚至从未留意过自己的工资卡，更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自己和家庭的关系，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也伤害了商柏琰呢？！

后面谈了些什么内容，商柏舟已经记不得了，迷迷糊糊地和段雨林分开后，他一个人开着车来到一处老式小区，是他被接回商家前和他母亲一起住的地方。

他靠在车门抽烟，透过烟雾打量着原来的窗户，那里已经住进新的人了。

他被接回商家以后也回去找过他母亲，但开门的却是另有其人，一次、两次······数不清多少次失望后，他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一根烟抽完，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靠！又不是我想去商家的！为什么我要想那么多啊。”他坐进驾驶位，一踩油门就走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他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商柏琰，不仅是因为段雨林的话，还有哆哆的话。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应该直接回部队的，下个月也不休假了，就在部队待着，至少没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他开着车继续压马路，直到路过滨江艺术中心时，突然看到了家里的车，是段雨楠今天出门用的那辆。

他抬头往后面的建筑群看了眼，这里说是艺术中心，其实就是高级会所，一楼承接展览，二楼则经常举办酒会，从里面出来的人三三两两的，步调轻飘，带有明显的酒气，身边还都靠着一个温婉体贴的人。

商柏舟将车停在那辆车的后面，静静等着，他今天就要看看，每天都说着工作忙的段雨楠是怎么忙工作的！

没一会儿就看着段雨楠被簇拥着出来，他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前额有几缕碎发落下，随意又精致，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旁边的人和他交换名片，两人握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可以看出他很开心，牙都快龇到后脑勺去了。

说了好久，双方才结束话题，向着自己的车走去。

商柏舟看着段雨楠上车后，默默跟在他们车后，一前一后进了商家大宅。

段雨楠在车库等电梯时，他从车里出来，站在旁边，故意用手鼻子，“臭死了。”

段雨楠可不是吃素的，故意接着他的话茬道，“对啊，有股烟灰缸成精了的烟味。”

商柏舟怼他从来没赢过，但每次都不长记性，“我说你了？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

段雨楠也不惧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但是我在说你。”

“你太过分了吧！”

“你第一天才知道？”段雨楠语气轻佻又带有戏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就这幅模样最欠收拾了，以前两人没少因为段雨楠这副模样妖精打架。

两人出了电梯，就看到商柏琰一手拿着水，一手滑动轮椅。

商柏舟见到商柏琰，莫名的心虚，也没再和段雨楠吵，径直从两人身边离开。

段雨楠立马上去推他，“房间里没水了吗？怎么不叫人拿啊？”

“电脑看得太久了，就想着下来透透气。”商柏琰问道段雨楠身上的酒味，“今天有应酬？”

段雨楠推着他往前走，“嗯，白云科技收购案的竞争对手的合作商，今天去会会他们，探探底。”

商柏琰点点头，“好的，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就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