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枝感受到了镜辞安肩膀的轻微颤抖。
他的眸中有难以言说的悲伤。
忽而,少年收紧了腰间的力道,在羡枝耳畔低语道。
“你从前说的三千世界,究竟是何物?”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疑问惊愣住了——
原来镜辞安从始至终都知晓。
羡枝回想起丰州醉酒的那夜,难不成自己酒后把所有真言都告诉了他?!
“我...”少女望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竟然说不出谎话。
门口传信的仆从突然出现,使得对话戛然而止。
“王上,前朝的大臣有急事想要觐见。”
镜辞安不悦地揉捏额角,感到些许吃痛。
“说今日孤身体不适,让他们都回去。”
仆从“扑通”跪在了石阶前,唯恐君王震怒,用惊恐地语调回答道。
“王上,恐怕此事——”
“不得不见。”
“哦?现在有什么事已经是孤无法做主的了?”镜辞安转身。
少年模样冷的像凉月下的利剑。
“是宏都的谣传事宜。”仆从试探性抬头,又匆忙低下。
“谣传是关于——”
“关于羡小姐的。”
朝堂之上,帘幕低垂,四下噤声,无人敢上前言说。
他们的镜王手握玉书,低眉垂目,浓重的杀意在无声中蔓延开来。
镜族的臣子颤颤巍巍走出,弯腰禀告道。
“王上当三思,羡家小姐分明是红颜祸水。”
“唯恐王上被迷惑了心智。”
“是啊,宏都谣传并非空穴来风。”
“谁人不知羡清枝是使了什么手段,才爬上主君的床榻!”底下的官员应和道。
他们都是被何元青提前收买了的弄臣。
镜辞安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手里的玉书碎裂。
传来碎骨的声音。
“那爱卿以为该如何?”
“自当是斩断这祸水,广纳后宫,以保镜王子嗣绵延。”弄臣挺直腰板,愈发理直气壮。
“看来你是对孤多有不满。”
镜辞安将手里的玉书碎片碾落在地上,还未等少年开口,他身旁的镜玄便飞身上前。
迅速擒拿住了那油嘴滑舌的弄臣。
“王上这是何意?”臣子惶恐问道。
“我哥的意思是,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镜玄将弄臣踹倒在地。
镜玄玩味地朝弄臣假笑,伸出袖口中鲜艳的毒蛇。
“啊啦,非要多嘴。”
“那就拿你来喂饱我的蛊蛇。”
朝堂上传来弄臣惨烈的尖叫声,混杂求饶声,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宏都城内散播谣言者,以同等刑法处置。”镜辞安阖眼,弄臣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衣袍上。
少年依旧不动声色,冷漠得像群山吹雪。
“王上!糊涂啊!怎可为一女子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旁侧的镜族臣子见状,执拗上谏。
“不过是普通女子,怎值得为此而葬送江山?”
“主君莫要执迷不悟了!”
朝廷上越来越多臣子开始承情,大部分都是镜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臣。
谣言造成的刻板印象深入人心。
远比想象中难以撼动。
镜辞安眼神阴鸷,提剑缓缓步下君王的玉石台,周身散发不容置疑的杀气。
“就为了如此卑贱的女人?!”
“难不成王上要把我们都杀遍吗?”镜族老臣直言道。
“卑贱?”镜辞安稍微使劲将长剑嵌入朝堂的金砖上。
周围的臣子陡然退散。
“孤也曾身为镜族质子,你们可曾认为孤卑贱?”
“她又怎能与镜王相比。”臣子声音颤抖,手中玉牌不稳。
“那孤抬她为我族神女便是。”
少年目光沉沉,句句肺腑。
镜族臣子纷纷震惊纳罕,四下议论纷纷。
“这怎可,不过是平常女子怎能担镜族神女的大任!”
“更何况镜族的神女是天选之人!”
“就算王上如此做,也说服不了民心!”
镜玄在旁也向镜辞安投出诧异的目光,低声问道。
“哥,你为了这个女人疯魔了吧?”
谁人不知神女在镜族的地位,百年才出一位天选神女,受世代镜族人的朝拜,是最不容亵渎的存在。
疯了,镜辞安当然疯了。
他早就沉沦在其中无可自拔了。
“镜族圣物追溯镜的命定之人,她自然当得镜族神女。”
镜辞安的话震惊四座,镜族众人无人再敢说只言片语。
“追溯镜,是我族失落已久的追溯镜!”有人轻声感叹道。
“镜族有望了,神女,神女回来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怎敢亵渎神女!”
镜族臣子的口风瞬间转变,齐齐虔诚跪下。
唯独镜玄目光复杂,他低估了镜辞安对羡枝的痴情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