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蓉神色暗淡了下来,正欲离开,回头看见了段春许在无声对她说话。
看段春许的口型意思是:
明日,我在太医馆等你。
卫蓉轻轻点头,回道:“好。”
第二天,段春许按照先前的约定,按时到了医馆见卫蓉。
卫蓉穿了件略单薄的白色素纱罗裙,裙边绣着若隐若现的月白卷草纹,并素锦绸缎发带挽起了青丝,鬓角边细心地簪了两三朵紫棠珠花,她正在看太医馆罗列的草药单子。
“你来了。”卫蓉放下手里沾墨的笔,她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段春许。
“这是近几日太医馆新进的药材。”
单子上都是名贵的药材,段春许出生武将豪门,倒也略略认得几样,知道上面的药都价值不菲。
“这些都是极好的药材。”段春许发现卫蓉的脸上略显愁容,紧蹙眉头。“怎么了吗?”
“嗯,有几位药材空缺了,前些日子被黑衣匪盗抢光了,可供给给皇宫的药材不能断,不知如何是好。”
“缺的药材你可知出处?宏都的山林中听说也盛产珍贵药材。”
春许曾经跟随父亲去过几次宏都的深山,但深山偏远,且到了夜晚就危机四伏,谣传有猛兽出没,因此并没有做过多逗留。
“这几味药正是出自宏都的深山中。”卫蓉感到头疼。
偏偏医馆里会武功的大师兄被派遣了任务出行,平常都是他负责去采摘这几味药材。
“无妨,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段春许沉思了会,只要在天黑前从深山中回来,一般不会有危险。
“还得麻烦卫小姐与我同行去甄别药材了。”
“宏都山林道路艰险,段小姐愿意与我同去,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不要紧,我先前跟家父去过几次打猎,还算熟悉那里的地形。”
入秋后温度骤降,山林中漂浮着层稀薄的白雾,植物茎叶上还残留着白霜化成的露珠,鸟兽虫鱼也不见踪影,偶尔有道白影从眼前嗖地闪过去。
卫蓉身上衣裳单薄,不由得吸了吸鼻尖。
她的面颊和双手通红,与春许并肩而行时也在尽量控制身体不打寒颤。
段春许默默注意到了此事,山中气温低,长久待在这里容易体温失衡,少女将自己的披帛盖在了卫蓉的肩上。
“这怎么行呢,段小姐......”
“山中寒凉,你穿着吧,我自小练武,耐寒能力要强得多。”
听罢,卫蓉便没再推辞。披帛上细密的针脚和栩栩如生的流云花纹都是段春许自己绣上去的。
深山里多为险路,泥土松软,地面湿滑。
卫蓉好几次体力不支差点摔下山坡,都被段春许牢牢抓住了手腕。
等春许低头扶住卫蓉的时候,才发觉她的眼底有层淡淡的青黑,面色也比先前苍白了许多,看来昨夜并未睡好。
“卫小姐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她们在一棵碧青古树下暂且歇脚,春许偏过头问道。
“婚期将至,府中昨晚又在商议联姻之事,大概是......”卫蓉垂下纤长的眼睫,迟疑了一下,“我对这些事有些厌倦了。”
“这是卫小姐的终生大事,何来厌倦一说呢。”春许眉目温柔。
恰好有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细碎的发丝吹得白皙的脖颈微痒。
“凤冠霞帔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吗?”卫蓉的眼里满是疑惑。
她不愿如此般将终生托付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段春许与卫蓉双目对视,春许欲言又止。
和煦的晨光透过层叠的叶片照到二人之间,满目青翠碧绿,无言的情绪在空气中缠绕蔓延。
此时另一边羡枝正因为起晚了,正在朝宏都学堂狂奔。
少女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去学堂的,反正寻找追溯镜的任务也做完了。
没想到硬生生被鹊声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说是老爷的指令,不允许羡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羡枝就被生拉硬拽地撵上了轿子前往学堂。
好在学堂里教书的夫子并没有察觉到镜辞安的伴读书童“消失”了,学堂依旧是一片祥和安宁之象。
“镜公子,你的伴读书童今天没来吗?不会是真跑路了吧?”卫衍悄咪咪蹲到了镜辞安的桌旁,打听小红的去向。
见镜辞安半晌没回答,卫衍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换谁谁不跑。”
“我说小红实在是太有种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宏都学堂上下都传遍了藏书阁被炸了的事情,消息都传到徽帝耳朵里了,这老头子指不定得有多生气呢。”
“说来也奇怪,皇宫上下竟然还没有做出半点动作,不会是在秘密彻查此事吧?藏书阁顶楼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镜辞安突然发出了道冷冷的笑声,徽帝为何不会彻查此事他心里最清楚。
顶楼那些被封印的追溯镜本就取之不义,都是当年徽帝使了些阴狠的手段强抢而来。
如今想要彻查镜魂,必然会牵连带动出这些陈年旧事,徽帝自己恐怕也会引火烧身,导致朝廷上下风雨飘摇。
“诶,镜兄,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卫衍眼巴巴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镜辞安。
“?”镜辞安蹙眉偏头,等待着卫衍把话说完。
“倘若小红回来了,我能跟你换一下伴读书童吗?”
镜辞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卫衍。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