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画外音刚结束。
忽然间寒光一闪,从暗处射来泠泠一箭。
恰巧擦过羡枝的左肩侧,弓如霹雳弦惊。
“小心!”女人提醒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说话人是个眉目清秀明朗的女子,一袭绿衣罗裙,如春雨过后劲生的绿草。
段春许稳稳握住了射来的箭矢,弹去锐器上的尘土,松下腰间的香囊,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弓矢。
“羡枝,宏都城里有刺客,往我身后躲。”
段春许是武将段弋之女,段羡两府世代交好,两家在朝中各占有一席之地,也被徽帝所忌惮不满。
羡枝从惊吓中抽离出来,反应性抓住段春许的衣袍末角,此时身后的人群早已乱作一团。
“杀人了!杀人了!”
“快逃命啊!”
“我朝危矣!”
话音未落,亡命呼救的人就被箭矢射穿了喉管,鲜血喷涌满地而亡。
不知来处的诡异箭矢像有特定的目标般,倏忽射出不见下文。
段春许眼疾手快朝刺客隐身处射回一道箭矢,但黑衣刺客身手了得,瞬间如同黑影般散了。
“可恶,给他逃了。”
段春许放下弓矢。
街上人心惶惶,人潮如浪拥挤涌动,喊叫声不绝于耳。
“清枝,你往城墙处躲,我去找出刺客。”
段春许在身后推了少女一把,自己则朝危险处走去。
“春姐姐,前面是死路。”
羡枝迅速拉住了段春许,随着人群的不断挤压推搡,她们几度险些跌倒,被人流冲散。
四下吵嚷一片,听不清任何只言片语,尖叫声如刀子般锋利刺人。
“是你,是你射的箭矢吧!”一妇人拉住了段春许。
看到段春许手上的弓箭便误以为是她放的暗箭。
“你搞错了,段姐姐是来救我们的。”羡枝想要扯开妇人死死紧攥的双手,奈何纹丝不动。
“段春许?宏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段府的千金是出了名的悍妇!”
“难道你心许何升不成就要来害我们无辜百姓吗?!”
妇人越发激动,吸引周围众人不断涌来,迅速演变成了水泄不通的人墙。
“就是啊,除了你还有谁手上拿了弓矢?”
“我听说段春许从前心悦何府公子,被当街拒绝后恼羞成怒,回去便殴打侍女来泄气!”
“我没有。”段春许的辩言难抵众口铄金。
她从前心悦过何升不假,当街被拒也不假,但她从未有过害人之意,悍妇殴打更是谣传。
羡枝不可置信地看向陷入谣传漩涡的民众。
愚民竟分不清敌我,听风成雨的流言蜚语足以淹没一个清白的人。
“和臭名昭著的羡府小姐往来深切,还能是什么好人!”
“大家都不要放过她们!”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百姓将哀怨一股脑投掷向段春许和羡枝,场面越发不可控。
此时已是入秋的季节,天气骤然变得寒凉。
而暗中做局的人此刻正在破旧柴屋中安闲无事。
身穿素白单衣的少年眉目如画,简单的束发衬托出了少年的英姿,生茧的手指在微暗的灯光下执笔落字。
“公子,你要求在城墙上放的暗箭被人拦下了。”暗卫低头徐徐禀告。
“羡清枝…没杀成。”
镜辞安没有抬头,手中的笔未停,神色丝毫未变:“暂时先伺机而动,不必打草惊蛇。”
他其实根本没给羡枝下毒,不过是枚苦药来恐吓她。
这几日他被羡清枝搅扰地极其不安宁,如果被发现自己养有暗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她还知晓追溯镜相关秘闻,竟然提出合作,居心叵测可见一斑。
毕竟羡家以利而往,不过都是虚与委蛇。
羡清枝,断不可留。
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心悦自己,这种世家小姐的爱意能有几时可休?
“宏都最近还有什么风声?”
镜辞安通过暗卫能够及时获得宏都中的动向。
没有人会怀疑提防一个手无寸铁的镜族质子。
昏暗的光线让少年的侧脸更显柔和,却无法遮挡他精致面庞下的凌云意气,身体周边也被一层似有若无的杀气笼罩。
“何卫两家订婚约的事情,何升要迎娶卫府嫡女卫蓉。”暗卫半跪在镜辞安的塌前,单手捂住胸口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何府和羡府素来势不两立。”
“何家同为朝廷重臣,徽帝必然很看重此次的婚配。”
“你继续盯着他们的动向,至于羡清枝…”
镜辞安忽感头疼,揉了揉不断跳起的青筋,修长白皙的手指断断续续敲打着写字木桌。
“也继续看着。”
“还要继续看着羡小姐吗?这几日她送的饭菜物品都没有下毒的痕迹,应该没有害公子的心。”暗卫愣了一下,回答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照做便是。”
镜辞安烦躁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抬眼看去,秋风寒凉,月已在不经意间爬上了树梢。
羡清枝,羡清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到此处,镜辞安轻笑了一声,早上少女送来的食盒依旧原封不动放在柴屋的角落。
少年的眼神里闪过阴暗的狠戾,转而又消失不见。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快了。”
镜辞安阖眼,面前摇曳的烛火不断闪动,少年伸手将手中宣纸染成团灰烬。
镜中倒映的少年依旧眉眼温和,静谧无声。
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他会离开宏都,回到镜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