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观月伸了个懒腰,缓解着忙碌一天积攒下来的满身疲惫。下车时一抬头就正好看见楼顶医院独属的十字标志正在夜空下发着光。就着夜间陡降的温度,这一眼让思维发散的池观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池观月对医院这个地方多少觉得有点陌生和抵触。
拜某个噩梦源头的人所赐,她其实从小到大没少受过伤,轻的重的都有过,但实际来医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小时候倒不是因为像其他大部分孩子那样是因为害怕才很少来,而是没人带她来。等到长大之后她就也习惯了“轻伤不下火线”了,偶尔的小病小痛她完全不会当回事。
就这么一个和健康沾得上边的心理治疗师,还是方一尧起初担心她工作压力大才强制给她安排的。
后天被迫养成的过度警惕使得她没有和外人分享心事的习惯,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非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她往往只拿对方当个陪聊而已。
要在医院拍的这场夜戏不算太长,为了尽量避免打扰到医院里的其他人,剧组和院方商量安排了较为僻静的四楼进行拍摄。
池观月手握一把精致的折刀,在大厅候场的时候,她和前辈一起对稍后对手戏里长达十几分钟的动作戏走了遍过场。待前辈离开先行拍摄之后,她自己又在原地默默重复练习整套动作。
秦泽亦坐在大厅长椅上晃着腿打游戏,间隙懒洋洋地抬眼一扫池观月:“我说,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吧?这儿又没镜头。”
池观月连个余光都没给他,继续练习动作。
“跟你说话呢。”秦泽亦眼看没人理他,不甘心地冲她丢了个纸团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池观月最后一遍的收尾动作变了方向,锋利的寒光几近贴着秦泽亦面前划过,吓得他扔掉手机下意识往后一躲。
“拿刀的人都敢惹,是想破相吗?”池观月看着面前因恐惧噤声一动不动的人忽然笑了,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让秦泽亦瞪大了眼睛,“连自己分内事都做不好又没常识的人,不仅会连累其他人,而且还会以为我上句话说的是真的。”
为了安全着想,这种近距离的动作戏怎么可能用开了刃的真刀呢。
“你——”
池观月不再看他,收起刀的时候转身瞟了一眼楼梯口的位置,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布景的房间。
从大厅候场一直到拍摄结束,池观月总觉得有人在黑暗里无声盯着她。
可是走廊里回身那一眼她并没有看到人影,拍戏的过程中即使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又容不得她走神分心去关注。
但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没错。
这大半夜的,谁会这么闲的没事干,要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呢?
剧组收工之后,池观月声称自己等人来接她所以没着急下楼,等到最后把方一尧也一并送走之后,她转身进了医院楼内的厕所。
医院把厕所里的半身镜设计在了门口对面的位置,门框上挂了半截布帘作为遮挡,所以通过镜子刚好可以看到外面是否有人。
借着关上隔间门发出的声响,池观月闪身贴上门口一侧的墙壁,屏息看向镜子等待时机。
果不其然,深夜的静谧放大了听觉感官——
门帘布面被吹出弧度皱起的声音、心跳声、握紧刀把的声音、水池里的水滴声……以及当时在大厅里隐约听见过的、越来越近的类似金属钥匙碰撞的声音。
不过来人似乎在靠近厕所的时候产生了犹豫,人还没来得及出现在镜子里,脚步声就已经止住了。
池观月从小就爱鼓捣手边所有可利用的武器,再加上长大之后技巧力量突飞猛进、本身也有了多次对垒的经验,她已经习惯了在出手之前预估自己的胜算。
因此外人眼里的“莽撞”,实际是她对自己的控场能力以及精准预判能力的绝对信心。
一直在这儿等着既不是个办法也不是她的作风。
对手不详,但1v1的对战她还是很有把握能赢的。
池观月悄悄握紧刚才拍戏用到的折刀当做武器,三两步跨了出去猛地一回身,却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