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脱身?”三城主还在嘴硬。
“为何?呵!你问问你自己吧!净干些有违天理有损阴德的事,你生前遭万人唾骂不说,死后打算去哪儿?阎王爷都懒得收你!”
玉龙知道他说的是傀儡丹的事,道:“你怎么知道?”
“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晓得啊?”萧兰摸了摸大鸟的羽毛,“你不老是说我是疯子吗?我看在这件事上,你的疯比起我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萧兰:“早点撇干净吧,别牵连浮生塔。不然,再死一个老明王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玉龙:“萧兰!老四他当年怎么就捡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回来!真是个没人要的野畜生!我呸——”
“你再骂也没有用!如果不是因为老四城主,我今日便懒得过来了。我说的,你照做便是,若是还要在这趟浑水里进进出出,难保我不会让你也成为一滩浑水!三城主知道的,萧某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完便拂衣而去。
宋子筠一直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场闹剧,思量间,不料眼前的人突然发难,袖中暗弩发动,短箭便直直地冲着萧兰的后背去了。
宋子筠心下一动,立刻取下发簪,甩将出去,发簪撞上箭矢,二者弹开,玉簪碎掉。
萧兰一见碎作一地玉簪便知道是宋子筠救了他,回首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瞧见人。
他轻拍大鸟翅膀,低声一句“别弄死了”,转身便离开了。
大鸟抖抖羽毛,扭扭脖子,头一偏,用一只眼睛仔细看了一番,一声凄厉长鸣过后,便是众人的惨叫声。
返回之时,宋子筠便是顺着明王殿门前的长廊走的,想必现在三城主也没心思做其他的。
在路上遇上了四处寻她的世欢,世欢满脸焦急,见着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简直要气疯了。
宋子筠安抚好他,说自己没事,只是有些想不通的事。
世欢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将白日里又遇上那侍卫的事说了一番。宋子筠叮嘱他日后莫要冲动,又问了他身上受伤了否。
世欢道:“那自然是伤不着,不过我今日从那侍卫嘴里又套得些有用的消息。”
宋子筠点点头,道:“回去再说吧,现下不安全。”
“回哪去?”
“……”宋子筠一时语塞,但还是只能认输,“回降三世明王殿去。”
“我还以为你与萧兄闹翻了,不愿再回去了。”
“可能其中有误会。”
世欢见她这样说,觉得甚是新奇,宋大师姐何时还会为旁人开脱了?何时还对旁人心软过?那可一直都是说做就做,毫不留情的主。今晚是去干什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受了刺激的宋子筠毫不知情,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
“宋姑娘,你的发簪呢?”
“碎了。”
“?”
世欢感觉自己受刺激了,他好像看到宋子筠在笑!
其实并非是宋子筠在笑,是她总算能找到个理由告诉自己萧兰是个好人。其实她也一直说不清楚这几日到底在跟谁怄气,总之看谁都不顺眼。今晚看见的,便是让她有理由继续相信萧兰,继续相信自己的第一眼所见。
她在理智上怀疑萧兰,但打心底里,却一直不愿意去怀疑。如今总算解开这矛盾了,舒心不已,她是闷葫芦一个,没有什么大吵大笑,也会为这一点微不足道之小事欢喜。
萧兰已经在后殿等着她了,萧兰一手扶着额,一手在桌子上一敲一敲的,似乎是在想什么。宋子筠自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这般模样,这人向来是满嘴跑火车的贱样。
如今却又是被什么烦心事扰了?
萧兰见她回来,赶紧迎向她,扶她坐下,“你怎么跑到三城主那里去了?”
“查点东西。”宋子筠又恢复了她的冷漠,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萧兰道:“也好,那便不费劲地跟你绕弯子了,是三城主他干的畜生事,但是你不能把他杀了,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阿筠。”
“我看那三城主也不怎么待见你,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
“并非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浮生塔八百信徒、三千民众。三城主犯下大错,若是就将他杀了,浮生塔难免动乱。况且是看在老明王的面子上,我才对他再三忍让,若是他真的做出了害你的事来,我必定不会饶他,”最后他又强调了一遍,“阿筠,你现在绝对不能杀他,就算要杀也是我来,你明白吗?”
“随你。我只是想弄明白傀儡丹的事,将这个东西解决干净就行,”宋子筠又问,“那个字条是太子给你的吧?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那位故人。”
萧兰见她又提起了这件事,害怕又闹得不愉快,只得乖乖承认,但他不知宋子筠其实早已不在乎那么多了,她要的只是萧兰的清白。
原来萧兰一直与太子有联系,只不过是暗箱操作,让太子误以为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萧兰一直在阳奉阴违,表面上配合太子的一系列行动,实则是在暗中查探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他已然确定,太子对于二十年前那场宫变心有不甘,一直在伺机造反。太子暗中寻找小殿下李珩,而萧兰在药王谷与李珩相处的那一段时间,让他得以成功让太子以为他是李珩。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明里暗里与太子斡旋,但在明面上始终未见过面。
对于太子而言,李珩就是那个与他书信往来,一起密谋复国的弟弟。对于萧兰而言,李珩只是那个药王谷里的可怜小孩。
宋子筠问:“那李珩最后去了哪里?”
萧兰:“他死了,死在了药王谷的那场大火里。”
宋子筠:“我在三城主后殿看到许多药王谷当年大火的卷宗,他似乎正在查此事。”
“此事已经有一十二年了,当年那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就算到现在那药王谷里都美人敢去,他能查出什么?”萧兰道。
宋子筠敏锐地察觉出有些不对劲,“那你是何时从药王谷里出来的?”
“我是从大火中逃生出来的,被萧老头捡了做儿子的。”
“你既是幸存者,就不好奇有没有其他幸存者吗?或者,你不想知道当年大火的真相吗?”
萧兰道:“说实话,那地方如果是我,我也烧。”
宋子筠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寒意,他那漆黑的眸子里总是藏着万千,眼中光景转换间,他又能生出许多思绪,宋子筠看不透也数不明。
宋子筠在山中成长,很少见这样复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