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你慢些跑,小心摔着。”
“阿筠,我没力气,你自己去玩吧,娘亲要睡一会儿……”
“读书识字一定不能懈怠,知道吗阿筠?”
“平日里要当心照顾好自己。”
“少出去跟他们鬼混,当心被骗——”
“阿筠,要好好吃饭。”
“阿筠,想不想出去玩啊?”
“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玩吗?好好听话,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
师父将她带走得时候,她回头看了看在那个破败小院中的娘亲,她倚在门边,裹着洗的已经褪色了的粉色长袄,寒风吹起她额边的碎发。有那么一瞬间,她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女子,那眼前这个瘦弱苍白的人又是谁呢?
她那时虽然还是不懂事的年纪,但又好像比院里其他的小孩懂得多一点。所以她罕见的没有哭了,在半夜里被吓哭过那么多次,今天怎么就哭不出来了呢?
应该这是白天吧,她只是怕黑,又不怕白天,对,就是这样的。
“师父!”宋子筠大叫一声,一瞬间神魂离体,又猛地被扯回来,她大口地喘气。睁眼一看,是苍翠的山和潺潺的水。
她是在做梦吗?漆黑的山洞,横七竖八的尸体,咆哮的傀儡呢?对了,无忌呢?
她扭头一看,只见无忌坐在河边,有人在帮他清洗眼睛,是三姑娘。世欢也在一边守着单昭,见她醒了,赶紧问:“宋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宋子筠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单昭,世欢答:“单叔年纪大了,这些迷药他受不住,倒是无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他何时能醒的过来。”
无忌闻言也蹒跚地朝宋子筠走过来,道:“阿筠,你可算醒了。”
“你的眼睛?”
三姑娘道:“铃仙子我已经找到了,为无忌大哥上过药了,不出月余,就可痊愈。”
无忌对三姑娘拱了拱手。
宋子筠立刻就想起了她要为师父找的药,与此同时有一截东西就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这不就是在丹房周围几次救了宋子筠的那种东西吗?
三姑娘一看,便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大草的根吗?”
见宋子筠等一脸疑惑,她又继续说道:“这东西是绛云草的根,不过是绛云草的母株,故而有这般晶莹的模样。被云松子那老贼用毒汤药灌多了,长的异常庞大,见活物就卷。然后把你吊死在根上,以这地下的所有活物来为自己续命。”
“竟是如此?”
世欢道:“不错,之前到丹房前时,我就知道你与单叔应是被这大草卷了去,本来想找法子救你们,却被云松子的哨声给控制了。”
“说起这个,宋姐姐,也是我对不住你。我与世欢哥哥当时是真的神志不清了,还请二位莫怪。”三姑娘看起来十分的不好受。
无忌道:“无碍,我们也知你们的受的罪。但今后,二位可有何打算?”
三姑娘与世欢相互看了看对方,但外界的光有些过于耀眼了,他们也看不清彼此:“公子你瞧我们二人都是一副什么德行,我们这些人的一生,早已毁在了那片地宫里。”
世欢也只是苦笑,“人间没有容纳我们的地方,但地府我们又不愿去那么早。还请二位指条明路,我们不甘心就这样被那老贼毁了一辈子。”
听世欢这么说,三姑娘也有些热泪盈眶,但是她还是摇摇头,不敢开口。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敢出去见人了,在数月前,她也还是个靓丽的小姑娘。现在,她再踏出这片地宫之时,连像人一样好好走路,都做不到了。
她哪里还敢出去?
如今在这日光下,宋子筠才能看清楚这三人的模样。他们皮肤苍白,还隐约透出些僵尸的灰蓝,两只瞳孔是全是白色,手上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上,膝盖处的衣裳早已磨破,露出的皮肤也是烂得惨不忍睹。瘦如竹竿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看上去有些吃力。
单看脸,三姑娘和世欢还是俊俏的,只是瘦脱了相。但单昭就没那么好看了,单昭已经被关了十余年了,也是靠着本身武艺高强,用内力强行为自己清除了不少毒素,这才免于双目失明,全身溃烂。
他抗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