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看着高兴,竟然笑了出来。
宋子筠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这又不是我招来的鬼,都说了是他们自作孽。他们不是信鬼神信的厉害吗?我就让他们被自己日日祭拜的东西弄死,你不觉得好玩吗?”
“人命关天,不可玩笑。”
说着,宋子筠就欲上前。
萧兰轻轻地拉住她,温声道:“宋姑娘,你尚且年轻,况且又身负日月中堂的天下大任,为人仗义,端庄正直,见不得萧某下三滥的流氓行径。但是你听我细说——”
萧兰招呼了金水就地为小满医治。
自己在焦黑的废墟旁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午时来找我吗?”
他没奢望宋子筠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相信凭宋姑娘的慧眼,早已看出来那院中厮杀的女鬼根本不是什么阮娘子,而是胭脂巷怡红院的雪酥姑娘。”
“死去的十七人当中有五人都曾是雪酥姑娘的恩客,好巧不巧,这位五人在怡红院找的最后一位姑娘也是雪酥。所以我便猜是不是雪酥杀了他们,但没有证据,我便走访了雪酥姑娘的亲朋故旧,听了她的悲惨身世。青楼女子哪个没有凄惨的出身,凭什么她就有杀人动机,况且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直到我在她房中看到了冼太夫人的神龛,看到了冼太庙里执事的素袍。”
“我心中突然有了猜测,这或许是两位女子的自救。东南迷信成风,重男轻女尤甚,她们或许是被这世道压怕了,想最后再搏一把。同样是女子,冼太夫人是巾帼英雄,但她们却只能承受一切的不公。为什么不让这些人好好地自食恶果呢?这可不也是冼太夫人显灵了?”
萧兰舒心地笑了,欣赏着眼前的杀戮。
雪酥已经失了心智,或许也是受了阵法反噬的影响,她的行为癫狂,就如同那些大虫子般吃肉喝血。她一把抓住一个在地上爬着的人,将他的胳膊一把扯断,又掐住另一人的脖子……
“不可。”宋子筠站在萧兰跟前,衣摆挡住了他玩味的视线,义正言辞道,“萧公子,世道如此,纵然有可恶亦有可怜,但如今这院中奔走逃命的也有无辜之人。若放任为乱作恶,那些冤死的无辜之人又该如何是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也自有一番道义,若是让那么多无辜之人也变成了阮娘子这般的可怜之人,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为什么不想看?可怜之人继续报仇,仇家相互厮杀,相互俯首,这不正是江湖日日都在上演的吗?若少了这些,那多无聊啊——”
“不可理喻。”
“是是是,我不可理喻,你日月中堂便是江湖中的侠义道,萧某一介流氓,我最不可理喻了。”萧兰逆着光看她,笑着说,“雪酥心智已毁,救不了了,你不如直接杀了她,省的死了更多无辜。”
宋子筠不语,萧兰正待继续说风凉话。
宋子筠脚上一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碎成了几小块。她又一脚将其踢飞,几颗石子实打实地就撞在了雪酥身上几处大穴。雪酥闷哼一声,就不再动弹了——
雪酥脚下那人堪堪捡回一条命,吓得眼泪直流。
萧兰鼓掌:“好功夫!不愧是水云身呐!”
宋子筠淡淡地说到:“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能控制食人恶虫?为何反倒让恶虫僵直而死?
萧兰笑道:“萧某不才,江湖浪人一个。”
此时金水突然发话了:“得了,你们也别在这里玩‘谁是刺客’的游戏了。小东西命大,虫子刚进他体内就死了,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休息片刻便可无碍。”
“多谢道长。”
“子筠,借一步说话。”
二人行至一边,宋子筠率先拱手,俯首道:“道长,方才是晚辈鲁莽了,还请道长见谅。”
换做平时金水早就开始满嘴胡话,插科打诨了,但如今他却语气严肃:“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事倒先不论,我能跟你一个小辈置气吗?我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与这人认识的?”
“道长此话何意?”
“小满去过后院寻我,他在后院只会遇到两个晕倒的看守和那小子。你看小满嘴边的血迹,那不是他自己的血。你说为什么小满体内的虫子死得那么快,你方才也见到了那虫子刚咬上他,就被毒僵了。”
“这虫子名为‘索灵’,可控制人的心智,运用秘法,可制出摄魂勾魄的傀儡丹,服下之人行动迅捷,力大无穷,且只受下药者控制。若阵法破,布阵之人会遭到反噬,你方才看到的。可这阵法最难得的就是这索灵恶虫,生在南疆阴沼之地,常年吸食瘴气毒物,浑身剧毒无比,又喜食肉,刁钻异常。这天底下我只知道一种东西可以克制,那便是同样生在南疆的毒物‘鬼见愁’——”
“既能以乐声控制毒虫,又能用血杀死毒虫,我怀疑他是南疆人。你身在日月中堂,相比也清楚南疆人是个什么德行。”
宋子筠点点头,道:“此人确实颇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