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中堂见,江湖满座看……”只听苏老将军悠悠地唱到。
倏然间,周遭野狗嚎叫,哀鸣不绝。苏老将军立刻反应过来,大叫:“快跑!”
下一刻便被一箭穿心,两位公子见父亲在眼前口吐鲜血,一时愣在原地。还是大公子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仲文就趴在地上。
水云身闻声而来,看到老将军已死。闪身躲过几箭,又撩起剑身,挡住几支呼啸而来的箭矢。
“走!”
两位公子也识得好歹,连忙往楼下跑。谁知此时又有一队人马从楼梯摸了上来,狭路相逢,伯卿率先提剑上前缠斗。两兄弟一上一下,默契无间。
“莫要恋战!”仲文喊了一句。
两人便抽身逃向客栈外,此时水云身也恰好从二楼飞身下来。三人跳上马,却不曾想,一把利刃从远处飞来,玄色闪过,水云身的马匹前脚被齐齐砍断,一下将水云身甩脱在地。
一队蒙面黑衣人挡住了三人去路,个个眼神凌厉,杀气森然,手中皆握着一把玄铁剑。为首的那人剑已然脱手。
“玄戈!”伯卿大惊失色。
玄戈乃是天子爪牙,专司监察、护卫、刺探、暗杀一类特务,其首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玄戈中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朝野无不畏惧。
水云身拨了拨散乱的鬓发,轻声道:“让开,不然……杀了你。”
为首之人见他如此嚣张,神色冷然:“侠士仗义出手,我等本不与江湖中人牵扯,若能收手,今日之事权当误会。若是执意,玄戈手下,不留活口——”
“让开。”
“上!”
玄戈五人一齐举剑,水云身这才终于拔剑,剑身修长,通体银白,剑气凌然。长剑在他手中灵活如蛇,鬼魅一般刺向夜色。速度极快,不及看清招式,玄戈五人却直愣愣倒下三人。
剩下两人的见不好惹,连忙尥蹶子。
口气还不小,只可惜本事稀松了。
仲文眼见此景,不由得叹气。从前的玄戈可不是这般贪生怕死之徒,怕是十五年前的宫变后,人心依旧不稳。怕就怕在此时有人趁机将这浑水搅得更浊,国一日不宁,百姓便一日受苦。
难道日月中堂的人是察觉到了什么,方置身此事中。不然,我苏家怎会惊动一个百年不见动静的门派。
水云身斩钉截铁:“今夜不可再歇,走水路,南下。”
“唉……”伯卿欲言又止。
水云身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伯卿便被冷得不敢多言。
这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高挑清瘦,脸上也从不见一丝波澜。模样俊郎,若是换上丝绸缎子,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世家公子,偏就着一身白晃晃的丧服。寡言少语,俨然一幅“生人勿近”之感。
仲文帮他将话说了出来:“家父不幸,请许我兄弟二人将遗体安葬。”
“自然。”
说完,水云身负手而立。
就这么站着看苏家二位公子刨坑、埋人、填土……一言不发。
她冷眼看着他们跪在坟前哭泣,接着立誓,然后下一个流程就该依依不舍地离开,定要“一步三回头”的那种。
“这位少侠,你要将我们带去何处?”仲文问到。
“日月中堂。”
“相传这日月中堂自建派以来无外人可入,这是?”
“堂主之意。”
仲文委婉地问:“只是不知我等落魄囚徒,不知是何德何能食得水云身亲自来救,又如何能够了进入日月中堂的格。”
“堂主有命,让我将你们带回,旁的一概不知。”
说着,三人便已经行至渡口,此处已经有了两条船只。月儿在水面上安分守己,偶有一阵微风,将这绣着婵娟的布匹吹皱。渡头上燃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火光氤氲着水面的雾气。有一老翁垂钓,穿着蓑衣,散漫地坐在岸边。
老翁也不抬头,只是拖着长长的腔调,说:“遥瞻残月,暗度重关。”
水云身道:“我急急走荒郊。”
“上船吧。”
苏家二位公子一头雾水却不敢多言,跟着上了船。船上四人皆无人说话,苏家二位公子方才陷入心中苦楚。从名门之后、将门英才,一朝成了阶下囚,如今更成了逃犯、亡命江湖。
可怜苏家世代为国戍守,如今却因小人谗言,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可任两位公子……逃犯如何哭天抢地,苍天也不会听见了。毕竟,何人又说得准,上天庭的神官不是和人间的官吏一般的尸位素餐呢?
四人摇摇晃晃地在月色中悄然前行,只听见水声潺潺、岸边草虫鸣,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篙子与船身碰撞产生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