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染竹深吸口气,语调里带着迫切和怨毒:“少夫人该不会是做戏吧!想拿这两只朱钗来诱我?我的卖身契呢?”
小丫鬟停了脚步,染竹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声音低哑中带着几分威胁:“少夫人这样的假好心以为我会感激么?她若真想叫我感激,就该把卖身契一并给我!”
“况且,我人在冷家!我是不会回去的!冷太太答应过我的!”
听着她疯魔一般的言语,小丫鬟用力甩开她的手掌,忍着想再给染竹几巴掌的冲动,小丫鬟磨了磨后槽牙,冷笑:“少夫人自会去侍郎府将你的卖身契讨了送来。”
“当真!?”染竹脸上露出狂喜的笑来。
小丫鬟不想再看她恶心的嘴脸,拂袖而走。
染竹也顾不上去想冷家下人会如何看轻自己,只看着手里的朱钗与信笺喜不自胜,她反反复复看着信上的内容。
她要给冷元景做妾了,少夫人竟然亲手把自己送出去!
染竹心里没有感激,只觉着少夫人软弱,她卷款背叛,反得善待。染竹觉得自己做对极了。
寒山寺。
坠儿回来复命,兰香打发她出去后心里憋屈得不行。主子跟前她最是藏不住话,有不爽利了便要说出来。
“少夫人,染竹她忘恩负义!您对她这般好,可坠儿都说她绝无可能感激您,您又何必连卖身契也还她!”
兰香替沈宁音不值,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宁音站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一个“心”字,将最后一画点完,沈宁音搁了笔,将纸展在手中轻吹了吹,这才开口:“谁说我要将卖身契还她?”
兰香愣了愣,道:“您不是要上侍郎府将染竹的卖身契讨来送过去?”
沈宁音挂好了字,转眸看向兰香,红唇微弯:“我的确是要把那身契送去冷家,却不是给染竹。”
前世沈宁音在姑苏阮家时,还是做正妻,是冷元景明媒正娶,这都要受尽磋磨的。
而前世的染竹呢?她过得委实风光,所有的恶意磋磨、都有沈宁音替她抵挡,即便后来冷元景娶了被休的沈弦思,染竹有儿子,儿子还是个举人,她的日子过得也没差到哪儿去。
只是今生,沈宁音不会再护着她。染竹不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断绝了沈宁音留给她的安稳余生路。她要用她所有的余生来自食恶果。
她是妾啊。
还是连命都不在自个儿手里的死契。
隔日晌午,寒山寺等来了马车。
阮太太会来,沈宁音猜着了,她没想到跟着来的,还有阮秀仪。
多日不见,阮秀仪神色憔悴竟比沈宁音更甚。沈宁音见她这般做派,心下更厌。
阮太太是来接她的,沈宁音只说自个儿在佛寺祈福、每日一篇经文,数一数,正好那么多篇。
姑苏乱事已经惊动了官府、皇城司、禁卫军,且事涉薛岚自然小不了,后续余波也是在酝酿中。
沈宁音在佛寺祈福这个谎言虽然粗糙,却没人会去较真,她要的,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她今日非但要阮家来接,明日更要高调地去参加当地官绅女眷们的宴会,说不定还能碰着什么熟人。
沈宁音总觉着,能在姑苏给自己设下杀招的,也不会这般轻易放过自己。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将将收拾好,沈宁音站在寒山寺廊下闭目养神,耳边就传来阮秀仪怯怯的声音:“宁姐姐。这簪子……好看么?”
沈宁音转眸,目光落在她掌中的碧玉簪子上,倒是真惊诧了一下。
水头很足,雕刻在上头的花样都是顺着纹理琢成,无论材质、手工,都无可挑剔。这等东西,按说放在阮家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凭着沈宁音两世的见识,阮秀仪是不可能有这等好东西的。
难道说,因着自己的到来,阮家对阮秀仪也生出了不同的栽培?
阮秀仪眼里闪过一抹小心与防备,但很快收摄住,仿佛还松了口气,她抿唇微笑:“是送给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