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e on,来吧!我嘴角扯出一抹笑,对着两侧可能会来人的通道,开始射击。
……
没有安装消音器的手枪在楼道里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子弹穿梭的间隙间,响彻惨叫与血花四溅。在这之前我一直是安静地接受组织部署的任务,之前是从Calvados那里,现在则是Gin。我安静地接过那张名单,赋予被钉上的姓名死刑,仿佛高台之上手握镰刀的裁决者,为里世界而战,却永远不是为自己。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同了呢?
我用手背蹭掉脸颊溅上的血丝,继续装弹。
满目疮痍这不是我想看见的风景,可组织已然成就了我,成就了不凡的杀手Syrah。我不信法,不信邪,手染鲜血的我没有人能够拯救,可即使有一天我终将死去,我想用它去做一些更有用的,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想去保护的人。
想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绽放的鲜血铺满地,杀戮的快感仿佛又回到身体里来了。我突然不再怕成为Syrah了。因为赌上我的性命与所有恶名,我也一定要保护他。
身侧有一个人影闪过,我闪电般回头,瞄准,出乎意料看到的却并不是雇佣兵,而是穿着西装的浅发色男人,在隔着天井的对面走廊正双手环胸神情自若望向我,仿佛我瞄准他的枪口,不过是玩具而已。
“Mr…Spider?”我眯起了眼,保持着姿势一步一步靠近窗台,稳稳瞄准了他。
那人穿着一眼是手工定制价值不菲的深色西装,黑色的领结,比起杀手,倒和黑羽快斗相似——更像一位魔术师。他笑眯眯地弯起了嘴角,向我招了招手:“原来你就是让怪盗基德主动跳进陷阱的同伴。”
“少废话。”我冷着脸,枪口一丝不动,“基德在哪里?”
“巧了。”Spider居然突然灿烂地笑了一下,“刚刚他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该说不愧是魔术师么,嬉皮笑脸的样子和黑羽快斗一样讨人嫌。“那你就应该知道如果不回答,我会对你做什么。”我抬手几个点射,直接擦过了他的帽檐。
“今天的状况,恐怕不行呢。”他却丝毫不慌乱,夸张地摇了摇头,随后向右横跨出一大步。我神色一凛枪口迅速跟着他的动作移动,却在看到露出了什么时手指骤然一顿,险些没扣住扳机。
黑羽快斗被绑起高高吊着,就吊在Spider的身后,与他的身影几乎重叠。白色帽檐低垂,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有本事就开枪啊,看你会不会打中他。”Spider朗声道,此刻我才体会到黑羽快斗总说的这只虫子有多么讨人厌。
黑羽快斗并没有失去意识,我此刻居然有些厌恶自己过于好的视力,可以精确看出他嘴唇被咬出血、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浸湿,以及肩膀的白衣破损,隐隐从里渗透出血迹。该死的,这家伙受伤了吗,怎么会被抓到!
Spider笑得张狂,他将右手里的枪换到左手,侧身对准了黑羽快斗的腰际:“如果你不能开枪的话,那我可要开枪了啊,放下你的武器,否则——”
我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如Spider所说,放下武器举手投降?那样恐怕除了他,连我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吧。可是隔着200码的距离,他们离得太近身形几乎交叠,如果开枪可能会误伤到黑羽快斗……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肯定会这样想吧?
我的呼吸停顿了一秒,脸上倏忽绽放出一个狂气的笑容,薄荷色的眸子眯起个危险的弧度。黑羽快斗不知何时微微扬起了头,宝蓝色的眸子大大睁着,正是看向我。我与黑羽快斗交换了个眼神,在少年轻微点头的瞬间,眼睛、缺口、准星三点成线,果断扣动了扳机。
仅仅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Syrah,黑羽快斗,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打偏的!
……
最后一声枪响标志着今夜战斗的结束。
我来不及将手枪收回口袋,身体先于意识就迈开脚步,拔腿跑了起来。漆黑的回廊旁一根根柯林斯罗马柱寂静排列,绕过最后一个拐弯还未到到他眼前,远远的,我就看到黑羽快斗神色自若地缓缓站起身来,他耸耸肩,身上的绳子如都已经断掉般被抖落。
如湖水般无波的眼眸对上我的眼,因奔跑而飞扬起来的长发在我脸侧以极其突兀的方式陡然落下,我的心登时怔了一拍,脚步也跟着迟缓下来,心中却突然释然下去。
我怎么忘了呀。
我会担心他身处险境,只因为他是黑羽快斗;可我居然忘了,这家伙还是怪盗基德啊。永远夺目、嚣张、一身白衣穿梭于月夜的不死之怪,我嗤笑了一声。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人永远轮不到别人去担心自身的安危,因为这所有一切的一切,甚至都可能是故意的啊。无论是他,还是我自己。
“他不是Spider本人。”他朝我施施然走来,我这才注意到黑羽快斗的左手提着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中央有一个烧焦的孔洞,而地面上那个陌生面孔的男子额头同样有一个——他被正中眉间的子弹一枪爆头。“我就知道,笑一酱的枪法还是这样漂亮。”注意到我的目光,黑羽快斗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贵様、故意的吧?”我沉着脸慢吞吞又向前走几步,忽略他过分刻意的恭维,甚至用上了粗话。故意把自己置身险境,引我前来?“若是怪盗基德能这样轻易就被俘虏,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我冷笑道。
可是话音还未落,黑羽快斗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势,头却突然一下子向我凑近过来。我高扬着下巴使劲向后抬头想要躲开,可他的距离之近几乎都贴上我的肩膀。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弯下腰低头擦着我肩膀到手臂的位置向下滑,一直到了我的手腕,居然是闻了闻。随后他站直身子,没有理会我的话兀自兴师问罪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被他没头没尾的话骤然扔过来,我诧异望向他,皱眉摇了摇头。
“因为你身上的烟味,应该是七星吧。”黑羽快斗又低下头,如猫一般,只用两根手指捏起我风衣的一角嫌弃瞥了瞥,“连款式都不像你的风格,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衣服啊。真丑。”
“哈,是这个啊。”我顺势脱下不合身的风衣,掂在左手里瞅了瞅,不屑地撇撇嘴,对这小子的举动倍感无语。可被他这样搅得,今天整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提着放不下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消失不见了。我沉沉看着他,突然不想再去探究什么,甚至开始哭笑不得起来,“你的鼻子怎么这样灵。”
“没有笑一灵,循着基德大人的痕迹就能闻声而来。”他嘟囔一句,又接着说话的尾音,在我耳畔低声道,“悪いな。我说过,天底下很少有我看不穿的易容。”随着低头的姿势,我看到了他肩膀的血色。
“你受伤了?”
“没事,都是擦伤而已,我穿了防弹衣。”黑羽快斗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掀开西装的一角似是炫耀一样给我看。然后他突然反问我道,“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回事?”你从我生日之夜开始、这些天的突然失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嘛……”我被他的话一下子梗住喉咙,这下轮到我心虚了,毕竟自己还没有练就如黑羽快斗一般的厚脸皮。我瞥了一眼他探究的眼睛,低低道,“稍微受了点伤,不太方便。”对,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夜色沉沉,满楼尽是被干掉的雇佣兵,那伪装Spider之人的尸首正躺在我们脚旁。“真是的,搞出这样大的动静,会让中森警官很为难。明天青子又该气坏了。”我低语道。
“让他先为难去吧。牵涉到枪战,搜查一课恐怕干系会更大,你家的大侦探说不定也会开工哦?”他反咬一口。
“说什么我家……也许一会儿就该来了呢。”我瞥了眼窗外红蓝车灯闪烁,“怎么,还不走么,等着被捉现行哦基德大人?”
“不急,不急。”
还未用完的弹夹沉沉坠在腰间,黑羽快斗的手上仍然拎着那张人皮面具,我听到楼下开始有对讲机的声音和人员脚步的嘈杂,可我们却都默契地保持着寸步未动,仿佛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室内陷入昏暗的静谧,黑暗中我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睛,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我突然压抑不住地,低声笑了一下:“抱歉,我没能去你的生日会。”
“居然没去基德大人的生日会,你说,该怎么补偿呢。”黑羽快斗顺势计较了起来,他用高傲的声调道,微微抬起了下巴,静静地盯着我。月光下他脸上的笑意褪去,目光越发的锐利,这神情、我们都知道更像怪盗基德了,可这一刻我却开始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我伸出手,让纤细的手指环过他笔挺的肩背,将下巴正正抵在他的肩头。黑羽快斗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人皮面具怦然落地间,想躲却偏偏无处可去。“生日那夜确有意外,可今天若不是我赶来基德大人怕是也很难全身而退。”我说,当开口的时候呼吸就喷洒到他的脖颈上,温温的,几乎贴上了他的耳朵,“我们扯平了吧。”
“扯平了?”似是过了良久,他才重复了一遍,嗓音却是故作轻佻。他退后半步与我微微拉开距离,怪盗基德的白衣染了尘,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味,他的脸颊上沾了血迹,却显得罕见的靡丽。
“那可不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