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蹲在花盆边许久许久,直到蝴蝶彻底没了动作,他才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脚腕,勉强的站起来。
周宜眼瞧着他摇摇晃晃的撑住墙壁,到底也没有摔倒。他眼睛里存着一点外头灯光的亮影,却终究没落下来。
太阳彻彻底底的落山了。
外面的灯光越发亮起来。庚辰深吸了口气,低下身小心翼翼的把蝴蝶的尸体扫到手心里。
“把它埋了吧”庚辰转过身,眼睛黑过最沉的夜空。
说完他没等周宜,径直托着蝴蝶朝门口走。
周宜赶紧跟上他的脚步,顺手抓起外套披在庚辰身上,却忘了穿他自己的。
庚辰走的很快,根本就没打算等他。说的那一句也只是为了通知他,我要出门了,你随意。
于是庚辰在前面走的潇洒,周宜跟在后边手忙脚乱的拽起钥匙又带上,还要小跑两步才赶得上庚辰开楼道门的动作。
他就这么小跑着到了巷口,陪着庚辰蹲下来,拨开已经干枯的朝颜花枝,露出底下的一片黄土。
然后庚辰就呆住了,因为他没拿挖土的工具。
正在他思考是转头回去拿还是直接用手的时候,从斜上方递过来一把小铁铲。
抬头,周宜已经站了起来,正把满手抓着的零碎东西塞进衣兜。
“埋就埋呗,没拦你……跑这么快”周宜又把铲柄往前递了递:“拿着啊,不然真的要用手挖?”
庚辰接过铲子,低头沉默着挖土。
一个小土坑很快就挖好了,庚辰把铲子丢在一边,格外郑重的把蝴蝶放在里面,又小心翼翼的填土。
周宜走到他身后弯腰,把他后脖颈一处倔强立着的领子挽好,然后安抚一样拢一拢庚辰后颈散着的碎发,耐心的给焦躁不安的猫咪顺毛。
不对,不是猫咪。
应该是狼。
受伤的狼崽。
庚辰动作很麻利,速度却不快。周宜伸手去扶他,却被推开了胳膊。
“蹲着伤口不疼吗?”周宜无奈。
庚辰不答,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肩上的绷带。
周宜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终究也没伸出手尝试扶他。
土坑被填平,庚辰缓慢的站起来。
周宜从他手里拿过小铲,抚一下后背衣服的褶皱,磕两下铲上沾的土,然后向前赶上庚辰的脚步。
“哪儿来的铲子?”庚辰嗓音有点哑。
“门口鞋柜抽屉里放着的”周宜侧头看他:“上次收拾的时候放进去的。你不知道?”
“忘了”庚辰重新恢复了淡漠。
“冷吗?”周宜问。
庚辰摇头,顿了一下又转头来看他:“你怎么没穿外套?”
“来不及啊”周宜扯一下嘴角:“动作但凡再慢点就得被单元门拍脸”
庚辰没说话,悄悄加快了脚步。
从两三年前,庚辰的话突然就变少了。平时的交流是能精简则精简,不高兴就不理人。周宜和他讲话都得再三思考,生怕哪句话触了他逆鳞,又好久不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楼,厚重门板关上,隔绝冷气。庚辰却没着急往上走,站在两级台阶上盯着他。
周宜搓了搓冻麻的手,仰头与他视线交汇。
楼道里暖黄色的声控灯亮了,无数灰尘在飞扬。
“还冷吗?”庚辰开口。
“暖和了”周宜失笑,抬步赶上他:“上去吧”
庚辰抱着手让开门边,静等周宜开门。
门开了,客厅的灯没有关。
周宜在身后放着钥匙和零碎东西,庚辰脱下外套,踮起脚关掉客厅的灯。
屋里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月色。
周宜停住手上的动作,眼看着庚辰走到落地窗前。
“小宜哥,你来”庚辰转身朝他招招手。
周宜加快把衣服挂在衣钩上的动作,然后走到庚辰身边,和他一块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晴朗的夜空,一圈光环绕在月亮周围。
“有光圈”庚辰似乎有些活跃,精神活跃起来,眼角甚至带了一抹笑意。
“那个吗?”周宜用手指指柔和光圈的尾部:“那个叫月晕”
“月晕……”庚辰仔细咂摸了一遍这个名称,然后弯着眼睛欣然接受。
“明天会有大风”周宜盯着庚辰的后脑出神。
庚辰猛的回头看他:“那还会有太阳吗?”
“会呀”周宜乐了:“只不过阳光不会那么好了”
庚辰明显有点失落,眼角眉梢都落了下去。
“怎么了?”周宜问:“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