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刘瑜出现在寺里时日逐渐变少,住持师太也不曾提起,而李瑶更是全身心投入乡试的准备中也没有过多关注。
直到乡试结束,李瑶背着包袱归寺的时,收到了刘瑜的告别信。
【阿姊:
感念阿姊这两年的照顾,瑜心甚喜,有姊如此,是为神佛爱顾。今有大仇待报,瑜已韬光养晦多时,现时机成熟,瑜归家。待大仇得报,瑜自归。今匆忙离去,是为家中有变,情况紧急,请恕阿瑜不告而别之罪,来日定当向阿姊负荆请罪。
阿瑜留】
刘瑜回去报仇了。
李瑶笑了笑,把刘瑜留下的信放进装满家书的盒子里,然后转身去寺里香火最旺的菩萨跟前,虔诚跪拜,替刘瑜求了个平安福。
她从不信神佛,却希望真有菩萨庇佑刘瑜此去平安顺遂,大仇得报。
李瑶在寺中继续读书,日子一天天过去,刘瑜尚无消息,隔壁的禅房也一直为他空着。
斯年,李瑶十六,家中来信催她离寺归家。
李瑶并未放在心上,寺中安静,适合备考,如今她年岁渐长,回李家只会有闹不尽的麻烦。
李瑶未归,父亲李跌竟亲自来请,他肃目敛眸,再一次想在李瑶面前端起父亲的架子:“李瑶,你已十六,当是嫁人的年纪,不可继续在尼姑庵里呆着,于你名声有碍,当回家嫁人,我已嘱咐你娘留意相看县里才俊,如今县里关于李家二郎的传言已尽,你可以女子身份归家,尽早嫁人,方是正路。”
李跌站着,李瑶拿着书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竟是一眼未看父亲,仿若未曾听见一般,又抬手翻了一页书。
就在李跌等得不耐烦,额头青筋暴起,准备强行带她下山时,李瑶才放下书,站起身目光灼灼,直视父亲:“爹为女儿思虑周全,但今日天色已晚,待女儿收拾好东西,向住持师太以及诸位师姐妹道别,再下山不迟,寺中不能留男客,爹您请先行下山吧。”
李跌脸色铁青,但见目的达到,便也不愿久留,甩甩袖子气鼓鼓地下山去了。
李瑶见李跌离去,又施施然坐下,对着父亲的背影叮嘱道:“请父亲帮女儿把门合上。”
回复李瑶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李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继续看书。
待手里的书看完,她才伸个懒腰,收拾东西,与师姐妹们道别。
父亲说得对,她是该下山了,这份大礼给父亲备了三年,只希望父亲收到不要高兴过头,身体受不住。
第二日,李瑶做男子打扮前往季府,她考中举子的赏赐皆由季夫子代为保管。
“李遥有今日,多亏师父提携相帮,师父大恩,李遥铭记,日后定不辜负师父栽培,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李瑶朝季夫子鞠躬道谢。
季夫子见此立马上前,扶起自己最满意的弟子,捋了捋胡子,笑道:“走,师父送你归家!如今你已考中举子,你那迂腐懦弱无能重男轻女的爹再也不能阻断你的好前程。”
李瑶归家时,李家也十分热闹,她尚未进门,便与偷偷跑出来的李瑛撞了个正着,李瑛见长姐归家,眼睛一亮,立马扯住她的衣袖,让她切勿入内:“长……”李瑛眼珠一转,见李瑶穿得男装,身旁又有一睿智老者相伴,立马机敏改口:“二哥,父亲带了人与你相看,你别回去了,那人……与你根本不相配。”
“什么?”李瑶尚未出声,反倒是季夫子怒意上头,他让李瑶先不要出面,自己先行进门,拿着李瑶中举的赏赐,端着满脸喜气,径直走到李跌身旁:“李跌,恭喜呀!”
李跌本还在等着李瑶归家,好叫其相看,却不想被突然出现的季夫子的一声恭喜砸懵了头,想不出自长子长女离开书院后,自己和他还有什么交集,又喜从何来?
还不等李跌说话,季夫子又把手里的朝廷赏赐举起,当着媒婆和那平庸的男子面前打开:“李跌,你还不知,你那次子李遥,已于上月考中举子,往后前程无量啊!”
“啊?”李跌眼前发黑,他茫然转头看向季夫子,又看向一旁满脸喜色的媒人,迟迟不敢接话,恍惚间十一年前噩梦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