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艾妮莫斯手上干脆掀开茶叶罐的盖子，她更好奇了，他们莫非真是在跟他讲她的坏话？

“其实也没什么……最近有些流言，说我因为你攻击同伴，莉丝塔和路易吉听到了有些关心，就来问我情况。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知道当时是因为你有危险，而我只是吓唬人，不会真对同伴下死手。”

“也许……你不该在同族面前维护我，更不该因为我跟他们发生矛盾。”

“不，这是很重要的。”法提亚认真道，“日后你再碰到来者不善的魔族，也不要怕挑起事端，选择忍气吞声，不然会有更多人欺负你。”

“那我干脆就待在城堡里好了，反正我是俘虏，自由总得有个限度，也省得你到时候为难。”艾妮莫斯道。

“别傻了，一个有自尊心的人，不会为了别人而委屈糟践自己。”法提亚否认了她的提议，“而且要正常生活，怎么可以把自己关在城堡里？你无聊的时候，总得出去逛逛，认识了解一些朋友，哪怕是魔族。”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也是因此带我去见树精女士吗？”艾妮莫斯若有所思，“不过，我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

“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就是，我是人嘛，人和魔族有可能互相了解吗？而且，就算互相了解又怎么样呢？万一这两个种族有了摩擦，我们仍旧要回到各自的高墙里。”

“求你别说这些，我听得头疼，为什么我们不能先关心眼前的生活，而非得要杞人忧天呢？毕竟，那些可怕的事还没发生嘛……”法提亚嘟囔道。

“也行，那就不说这些……”艾妮莫斯妥协道，“那说到眼前的生活，如果我想认识一些魔族，魔族又凭什么接纳我呢？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外人，甚至是敌人。”

“当然有些人可能会接纳我，那是因为你或别的什么的份上，比如树精女士可能就是……他们并非真心想要和我来往的。”

“我也大概率很难真心对他们，毕竟我是人类的魔法师，要是我真把他们当朋友，将来又迫不得已敌对可怎么办？”

法提亚点点头，说：“你是担心这个啊——那你为什么不当面跟树精奶奶说这些话？又敢把这些话说给我听呢？”

“这个嘛……”

“是因为我不算外人，你还算信任我吗？”

“这是因为……”艾妮莫斯也没想到他的注意力会放在这上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因为你发现，魔族并非个个残忍嗜血，他们大部分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并且树精女士那样的你还很喜欢？”他试探问。

艾妮莫斯神色纠结起来，最后又道：“……是这样，没错。”

“那你喜欢我吗？”

艾妮莫斯诧异望向他，两颊透出淡淡的绯色。她庆幸这里光线昏暗，他看不出什么。她转而又说起别的话：“……但话又说回来，你不是说过严格来说树精女士不算魔族吗？”

她听到他轻声一笑，抱怨随之而来：“艾妮，你根本不是人，你一定是一块木头！”

然后法提亚把怨气撒在了碗里的食材上，艾妮莫斯也把注意力放在泡茶上。一时间厨房陷入沉默，晚餐时间也延续了这一尴尬的氛围。

不过艾妮莫斯无意打破这样的氛围，她光顾着一边埋头吃饭，一边翻看魔导书。他很快就吃完了，但仍旧坐着喝茶。

“有那么好看吗？”法提亚说着将椅子挪近，凑过身来，“我也陪你看一会儿吧。”

他在她面前的书堆中挑了一本，摊开看了起来。很快，他带着书本去到大厅的沙发上。他懒洋洋地靠着，把书举到脸前，皱着眉头看着，仿佛在打量什么陌生人。

“……既然不喜欢看魔导书，完全可以不看。”艾妮莫斯说着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缩起腿窝在了沙发上。

“那我看你？”他笑问。

艾妮莫斯挤出一个不太真心的笑容，也把书举到脸前，遮挡住他的视线。

“艾妮……”法提亚又发声，“关于你的头发，我很抱歉我把它割断了，你原来的长发很美。”

他看到她慢悠悠地抬起一只胳膊，几根洁白手指拨弄了下及肩的短发，然后她的声音从书本后面传来：“你不用抱歉，因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呃，真的对不起嘛……”法提亚说着倾身靠近，揪住她的一片裙角，脸几乎要贴到她肩膀上了。

艾妮莫斯对此仍旧无动于衷，把衣角扯会来，又道：“别撒娇，别碰我。”

“哦……”法提亚垂下眼眸，悻悻坐直身体。

不过见艾妮莫斯只是嘴上说不会原谅他，并没有实际拿出什么态度，他也就没再担心了。

于是他继续靠在沙发上，听着她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以及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很快，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