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宜安公主被皇帝召去御书房,便再也没有出现。
但楚南鸢百忙之中,还不忘安排萧晚盈备下马车,亲自送关思弦出宫。
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邹池的身影,不知他去了何处做什么,又找不到继续留在宫中的借口,只好先行离开。
“公主眼下正忙碌,说要改日将你请进宫来,再当面道谢。”
关思弦笑了笑,“是我应该做的。”
倒不是客气,倘若万寿宴的织锦问题没能解决,保不齐她是要掉脑袋的。
她抬眸看向萧晚盈,心中想的却是另一桩事。面前的女子是泰宁侯独女,而泰宁侯本人甚少出现在人前,多数时候萧晚盈本人便代表了整个泰宁侯府。
既然如此……关思弦心中有些犹豫。
萧晚盈会知晓方才的谈话,会清楚泰宁侯究竟在计划着什么吗?
她的视线几次飘向萧晚盈,想打探关于泰宁侯的事,又几番欲言又止。
萧晚盈看出她有话要说,莞尔笑道:“没关系,关掌柜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
关思弦迎上她善意的目光,踌躇片刻,终是压下了念头。
“公主如今还好么?方才那位大人在席间出了事,眼下情况如何了?”
“那位使臣已经……”萧晚盈叹了一口气。
“公主自请调查此事,现在只知道,万寿宴的酒与餐食都没有问题,旁的还要等待仵作的说法。”
关思弦听着,不觉眉头紧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本以为,织锦被毁一事就已经是万寿宴最令人紧张的难题了,没想到这才提心吊胆过了一关,紧接着竟生了这般变故。
“刺客有近十人,皆是普通的宾客侍者身份,有些甚至进宫好些年,换做是谁只怕都难以察觉。禁军守卫已经将刺客全数抓获,但还不等审问,刺客却突然在殿下面前毒发身亡。”
闻言,关思弦心头一跳。
这种手段,她是见过的!
在赶来皇城的路上,那一批意图截毁织锦的刺客,也是在最后关头因毒发而暴毙!
阻止她前往皇城的人,毁她织锦的人,意图破坏万寿宴的人,背后难道都是同一人?
关思弦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似乎早在不知不觉中,踏进了一张无形的网。
背后不知是什么人,不知有何目的,不知下一步将出现在何处,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一瞬间,她的后背一阵发麻。
她不是幕后之人的被针对者,却被卷了进去。
而此番她替宜安公主解开了一关,只怕已经被幕后之人盯上了。
“我本想着过了今日,公主好歹能歇一歇,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意外。可怜殿下这几个月的辛劳,都毁在今日了。”
关思弦小心开口安慰道:“我听说陛下向来疼爱公主,想来不会怪罪。”
她一边说着,脑海中不由想起方才大殿上楚帝对宜安公主的态度,声音变得犹豫起来。
萧晚盈摇了摇头,恰应证了她的预感一般,面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旁人知道宜安公主受尽帝王宠爱,却不知所有的殊荣、所谓的疼宠,都是她这些年拼尽全力得来的。”
她的语气透着唏嘘,只此一句不再多言,关思弦也不便多问。
侯府的马车停在锦宁坊不远的街口时,天色已经晚了。
宫中献礼表演的乐伎早在变故发生前集英殿,骑着骏马的女童自街道上昂首而过,候在街边的民众纷纷为她们送上鲜花与赠礼。
入夜起风了有些凉意,但街道上仍旧水泄不通。
关思弦便在锦宁坊不远的路口与萧晚盈道谢作别,穿过拥挤的人群向铺子走去。
因着万寿节的缘故,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关颂也不在,只有伙计留下来看店。
当她终于穿过重重阻碍,挤到铺子跟前,却望见锦宁坊的门口有一个身影等在那里。
是个男子,身形壮实,环抱双臂站在一旁,腰间佩着一柄红柄苗刀。
关思弦不由脚下一顿。
那张脸,她方才在宫里才见到过。泰宁侯离开前的眼神似笑非笑,令人生寒。
不远处的男子似有所感,转头看过来。望见关思弦的瞬间,他眉毛微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男人大步走上前来,抱拳道:“在下残阳派萧闯,叨扰姑娘了。”
关思弦不明所以,但仍旧回了一礼。看着萧闯面上憨厚的笑容,她心中的疑虑有些动摇。
她记得这个名字,是鬼市那位孟姑娘口中,曾被公黎打败的前任武林盟主。
“我来找我徒弟邹池。听闻他最近常来锦宁坊,敢问姑娘今日是否见过他?”
“萧掌门原来是邹池的师父。”关思弦顿了顿。
她脑海中闪过某个影子,又想起自己在宫中的等候,转而摇摇头,“可惜,邹公子今日并没有来过锦宁坊。”
“那姑娘可知他去了何处?我今日才到皇城,有事找他。”
关思弦略带探究地看向萧闯,从他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急切或异样。
她只犹豫了一瞬,启唇吐出两个字:“不知。”
她确实不知邹池去了什么地方,只猜想他大约有事在宫中逗留,但也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面前的男人。
“我下午碰见了邹公子,但他现下人在何处,我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