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思弦一愣,随即否认道:“没有的事。”
她原本巴不得有这样的攻略机会,可眼下何百朝主动送上门来了,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二十多年来,关思弦都没有什么和男性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父亲早逝,她也没有过恋爱经历,唯一的情感来源便是游戏。
但脱离了设定好的行为和台词,她有些茫然了。
两人一时无话。
湖边静谧无声,一眼望去再无人影。偶尔有风掠过,湖面泛起微波。
远处天边有些阴了,似要落雨,总归不是什么出游赏湖景的好日子,不知为何何百朝挑在今日单独相邀。
关思弦正愣神间,一盏飘着幽幽热气的清茶摆在了她的面前。
“尝尝,岭南运来的茶饼。”
关思弦盯着眼前的茶水,鼻尖凑近了轻嗅,而后送至唇边。
她不懂茶,平日忙起来也甚少讲究这些。但饶是如此,她也能觉出这浓郁茶汤之下的醇厚,微微苦涩飘散在吐息之间,唇齿留香。
那是一种特别的味道,同她在余杭尝过的都不同。
“何公子喜欢这样的茶?”关思弦思考片刻,抛出了一句不会出错的问题作为答复。
何百朝敛眸轻笑道:“谈不上喜欢。只是少年时候挑剔,又常往来于大楚各地,总觉得各处井水沾着属于当地的不同味道,便常带些茶饼在身上,试图饮茶遮盖一二。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那你很早就接手瑞祥庄的生意了吗?”
停了她的话,何百朝摇了摇头。
“何家最初并非经营布匹买卖起家,我那阵子也只是跟随父亲,学习料理父亲名下的香料生意。”
从懂事起,家族长辈便有意培养何百朝。作为何家的长子,不论他愿意与否,都必须肩负起传承家业的担子。
十三岁起,他便跟着父亲学习游历,十余年间到过许多地方。他曾往返赤壁西洲,也曾走过山路险道,见过平原山川大江大河,也踏上过出海商船的甲板,前往只在书中见过的遥远国度。
他也曾好奇,也想过要探索追寻。可当他每每生出这样的心思,想要迈向更远的距离,低头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一双无形的锁链困住。
他明明已经走了很远,却走不出禁锢他的地界。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将他拉回来的不止是何家的生意、族人的期望,更多的,是他在衡量纠结之后,做出选择的坚定与无奈。
尤其前些年,何家生意日渐衰落,必须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重新挑起担子。
于是少年长成了大人,曾经满心好奇的何百朝,成了何家真正的掌权人。
何百朝声音平淡,简单三两句将十余年带过,仿佛自己说起的经历再平常不过,不值一提。
但关思弦能够猜到,他的轻描淡写之后藏着怎样的沉重。
两人在亭中对坐,不知外面何时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湖面上,泛起涟漪,搅动湖面的平静。
湖边的风有些凉了,关思弦微微瑟缩,略带担忧的目光越过屋檐,望向灰蒙蒙的天。
“三日后,便是万寿宴。”
面前人含笑的声音伴着雨声飘进她的耳中。
“不必太紧张,该我们做的已经完成了。”
关思弦有些诧异,“我还当你是担忧万寿宴,才在今日约我前来。”
何百朝抬眸望向她,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没什么好担心的。交予公主的织锦绸缎道昨日已由尚功局全部查验,若当真出了岔子,也该是宫里的事。”
“剩下种种,皆是宫中贵人的荣辱棋局,落不到我们这些小人物头上。你只管放宽心。”
说罢,他将摆在中间的一碟点心推到关思弦面前。
“这是先前在泰宁侯府品尝过的糕点,我替姑娘寻来了。”
关思弦微微一顿,没有过多推脱,只笑着落下一句“多谢”。下一秒,耳边响起仅一人听见的好感度提示音。
她盯着面前精致的点心,挑眉讶异道:“何掌柜与我先前印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姑娘之前认为我是什么样?利欲熏心满身铜臭的狡诈商人?”何百朝不由眯起双眼,自嘲的声音含笑。
关思弦摇了摇头。
“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些。没想到,宫中的点心你也能轻易寻来。”
她记得何百朝当初说过,侯府特供的糕点是属于王公贵族的点心,是跨越阶级的玩意儿,普通人家基本不可能拿到。何家作为商贾,哪怕拥有再高的财力,也难以跨越阶级的束缚。
可现在摆在面前的点心让她意识到,何家背后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何百朝闻言撑着脑袋,笑道:“你这可冤枉我了,一点也不轻易。在下几乎折了半条命进去。”
他双眸瞥向关思弦,秋波荡漾,两句话便将女子话语中的揶揄拨了过去。
“看在我如此诚心诚意,关掌柜可愿重新考虑在下的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