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除去各种令人不适的挖苦冒昧之语,亦有人盯着关颂,疯狂灌酒为难。
关颂一时脱不开身,表面上又无法捅破,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可关思弦急了。
且不说攻略一事,她早将关颂看作是自己人。
眼下自己人被这般欺辱,她又怎能做到平心静气?
关思弦秀眉竖立,撩起袖子怒道:“怎得还有这等事?被人欺负了,哥哥难道不知道离开么?”
“那怎么敢啊?几位都是官爷,主子怎敢轻易得罪?”
听了他这话,关思弦稍稍冷静下来。
她大概能猜到关颂在想些什么。
皇城乃是天子脚下,他们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但那同窗自诩与泰宁侯府走得近,若是吹嘘便罢了,可若是当真在泰宁侯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若当真要针对锦宁坊,就凭他们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小布庄,恐怕得是不小的麻烦。
更不用说如今正值万寿宴筹备的关键时候,不到万不得已,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关颂也因此忍了下来。
小厮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姑娘,公子向来身子不好您也是知道的,上面那些官爷又不肯放人,在这样下去只怕要直接进医馆了!”
关思弦想了想,对他吩咐道:“你先去找地方买解酒药,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小厮应了声,马不停蹄地跑开,关思弦转向身边等候许久的叶槐落,朝她抱歉一笑。
“实在对不住,只怕我得先行离开了……”
可不等她说完,便迎上了小姑娘带着兴奋的笑容。
只见落落将辫子往身后一甩,跃跃欲试道:“我和你一起!”
正值酒楼满座时候,两个姑娘气势汹汹冲上楼,面对扑面而来的嘈杂声响,只得一间一间找。
路过一道半掩着的门,关思弦听见门后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大嗓门。
“……不给面子!兄弟约你这么多次,都不出来……”
“唉——现在人家不一样了,黄兄还以为是当年的同窗呢?人家现在可是天下第一织锦的掌柜,陛下眼前的大红人!”
听到“织锦”二字,关思弦猛地停下脚步。
“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瑞祥庄才是天下第一,在第一面前,这关家又算得了什么?”
“兄弟说句话,关掌柜可变不爱听啊……要我说,你这不过是做买卖的,黄兄约你这么多次都不给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皇帝呢!”
说罢便是一阵哄笑。
待到哄笑声了,那大嗓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钻进走廊里关思弦的耳朵。
“欸!还说这做什么?为兄又岂是那种小气的人?关老弟啊,你把这壶酒喝了,这先前的事情,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透过门缝,关思弦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中的俊秀青年。
他被一群锦衣华服的子弟围在中间,眉头紧锁,已是满脸通红。修长的骨节紧紧握着酒杯,似在极力隐忍着。
而他身边油光满面的公子哥们无一不是笑着的,往他面前的一排杯盏不停添上酒液。
酒液溅洒出来,浸湿了男人的衣袖,但没有人在乎。
早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又怎会有人真心庆祝?
不过是找借口羞辱他,将无处发泄的恶意尽数泼洒在他的身上,从而获得恶俗的快感。
大嗓门将就酒杯往桌上一摔,挺着肚子看向关颂。
“你说你,现在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谁能想到你就是当初那个没爹没妈的乞丐?”
一阵哄笑后,旁边一人插嘴道:“表面再风光,混了这么多年也就是个养子,还不是得寄人篱下?”
“给别人家挣钱买命,你说你又能得到什么?要我说,你给人赚钱不如出来跟为兄混得了。前阵子去泰宁侯府的,也是关家那个小丫头吧?”
“你,当真没有一点不甘心?”
关思弦原打算推门进去,可她听到男人的这句话,却忽然顿住了。
喧闹声中,关颂却没有回应。
她的目光遥遥落在他的脸上,可兴许是来往身影阻碍的视线,她看不透他的神情。
关思弦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