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达成,则以生命护之。
这便是镖师,守信而重诺。
利刃刺破衣衫皮肉,淡淡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飘来,将藏在正中的关思弦包围。
她撩开帘幔一角,而马车外的血腥气愈发浓烈,萦绕在鼻尖久久散不去。
血腥味激起记忆深处的画面,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河边的那一幕,想起那时的惊骇,还有黑影逼近的恐惧。
关思弦一阵反胃,抬手掩住口鼻,而惧意骤然翻涌。
当关颂在镖师的保护下,来到妹妹身边,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女孩缩在角落里,弓起身子作自卫状,目光涣散失了焦点,不知被什么夺去了意识。
想起她那个雪夜经历过的绑架,今日又遇上了这般变故,关颂愈发心疼。
他轻轻将女孩揽进怀里,一只手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怕,哥哥在这里……”
眼前被一片靛青填满,刀光剑影荡然无存,而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更加明显。
打斗声充斥着大脑,她不由一阵心悸。
而关颂的轻柔安抚声穿过所有混乱的喧闹,将她从溺人的恐惧中托起,提醒着她如今身在何处,身旁又是何人。
随着落在背后轻缓的轻拍,关思弦渐渐调整了呼吸,思绪也回到了狭小的马车中。
是啊,她早已不在雪夜的山林,也逃离了那个河边。
这里没有公黎,没有夺她性命的鬼魅。哪怕是劫镖的山匪,也终会在镖师手下落荒而逃。
这是剧情里本该出现的劫镖,她本该记得的。
那一瞬间,却还是被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包裹。
关颂,叶槐秋,叶槐落,同安镖局的镖师们……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仅剩的一丝惊慌伴着绵长的气息牵离身体,抚平无法抑制的微弱颤抖。
直到此时回过神来,她才感到些许赧然,轻轻推开了关颂。
她是关思弦,不是剧情里的关家女,没有与关颂一同长大亲密无间的情谊。如今恢复了理智,这样近距离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让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关思弦抬起头,面前的男人见她神色好了许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任她从怀抱中拉开了些距离。
身边的温度飘散,一瞬间,关思弦脑海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关颂的体贴和保护,是因为她关思弦,还是因为他认识的那个“关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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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的一切发生得很突然,结束也很快。
但对关思弦来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当马车外的声音终于消失,关思弦才撩起帘幔看向车外。
蒙面人倒在血泊中,唯一活着的被叶槐秋绑在树上举刀逼问。
关颂下车查看情况,关思弦向外望去,马车边只有一彪形大汉守着,正抱着臂膀,观察周围山林动静。
他一回头,瞧见了车窗里探出的脑袋,安慰道:“姑娘,放心吧,都已经结束了。”
关思弦不禁皱眉:“大哥,你们平日走镖都是这般危险么?”
大汉嘿嘿一笑:“很少遇上这种事。多数时候,我们和山匪都会给对方几分薄面,雇主也大多愿意破财消灾,毕竟保下货物比那点银钱重要。”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胳膊。
“只可惜,姑娘辛苦设计的衣裳,被那群……”他习惯性想要骂出口,话到嘴边抬眼看了一眼关思弦,正要出口的脏话转了个弯。
“被那群卑鄙家伙弄破了。”
明明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更关心的倒是这身第一次穿上的新装。不止是他,许多镖师靠在树下,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血迹,只是在青黑色衣衫之上并不显眼。
“还要多谢您,这一遭辛苦了。等回了余杭,我叫人给各位再做一身。”
大汉笑得有些腼腆,略微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这多不好意思,那我可提前谢过姑娘了!”
“关姐姐!”
这边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扛着狼牙棒的姑娘大步跑了过来。
“关姐姐还好么?没有受伤吧?”
狼牙棒被她随手丢在地上,在泥地上砸出个坑,小姑娘猴急地爬上马车,扯着关思弦的衣裳左右观察着。
“没有没有,”关思弦被她晃得头晕,无奈按住她的手,“多亏了落落保护我。”
眼前的姑娘放下心,正傻笑着,忽然见不远处的叶槐秋与关颂朝着此处走来,具是凝重神色。
关思弦心中一紧,掀开车帘被落落扶着下了马车,看向行至近处的两个人。
叶槐秋皱着眉,眉宇间写满了烦躁。
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黑衣人,已经坠着脑袋没了气息。
“这群刺客有问题,绝不是普通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