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沉默片刻,邹池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不自然。
“姑娘,你——”
手下动作停住,关思弦定了定神,冷静抬头看向他。
邹池顿了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瞬间扬起笑容。
“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关思弦故作茫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有吗?”
“许是见到姑娘心生亲切,才让我有了似曾相识的错觉。”
关思弦定下心来,朝他笑了笑。
很好。
她成功读档重来,NPC的台词动线也与从前一样。
果然,能够影响剧情发展的,只有她的选择。
醉汉还没有出现在铺子前,一切都可以改变。只要她将邹池留得再久一点。
“公子是余杭人士?”
“不是,昨夜才到余杭城。”
“公子家在很远的地方么?”
“不算远。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公子日后有需要可以来锦宁坊找我。”
关思弦笑着应答,将手中的包裹往前推了推。但邹池没有接过,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见此情景,她脑子疯狂转动,试图找到借口将邹池留下。
“公子若是不着急离开,不如在铺子里再逛逛?”
邹池抬头看向她,有些怔忪。
“我家织房最近出了一批新的织锦,量很少不够做成衣,但如果公子看得上,未必不可为爱猫做一身衣裳,冬日初春里既好看还能御寒。”关思弦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听见关思弦提起他的猫,邹池犹豫了一瞬,而后点点头。
“那就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
关思弦喜笑颜开,转身时瞥了一眼邹池腰侧的佩刀。
她可巴不得此人多留一会,说不准便能替她解决那即将出现的醉汉。有武艺傍身的侠士,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束手无策。
她一边向邹池介绍手中的料子,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铺子门前的动静。
邹池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话,认真考虑着什么样的料子适合狮子猫,这让关思弦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对他的利用感到有些抱歉。但她想起身边的人只是个纸片人NPC,又稍稍放宽了心。
店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关思弦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的念头,假装不曾察觉,却不由心跳加快了些许。
有人在靠近。她知道是谁。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一股酒气飘散而来。
邹池动作突然顿住,警觉地回过头向店外看去。
男人的面孔在昏暗之中模糊不清,一如他半醉半醒含混不清的话语。
“我、我要买……要买……”
关思弦敛下眼中一抹戒备,回过头时面上带着些茫然与讶异,喃喃道:“这么晚了,今日还有人来么?”
“呕——”
呕吐声混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飘来,盖过了关思弦的话。
邹池皱了皱眉,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挡住了关思弦的视线。
醉汉直起身,将两枚石子拍在台面上。“再给我来一壶!”
“这位客人,您找错了,我们这里是成衣店,没有您要的酒。”关思弦高声喊道,却始终躲在邹池身后,一步也不肯挪。
“你你你你不卖我……你就是看、看不起我!”
铺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灯,自门口看过去晦暗不清,醉汉更是被酒意侵占了头脑,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他猛地抬起头,狠狠一甩胳膊将两枚石子丢在地上,醉醺醺对着前方模糊的人影扑过去。
“小心!”关思弦眼看不好,向邹池伸出手。
而不等她碰到邹池,他已经从容侧身躲过。
男人醉了酒本就步态不稳,身形颤颤巍巍与他擦肩而过,“咣当”一声撞到柜子上。
“大叔,您没事吧?”
邹池满脸关切,走到男人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叔,您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成衣店,没有您要买的酒。”
他话音未落,便被男人不耐烦地挥开。
“你、你个口口口的,管到老子头上了!”
邹池轻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提醒您了,还跑到人家姑娘店里撒泼。骂我也没有用啊。”
男人被他的态度激怒,骂骂咧咧又要扑过来。
邹池淡然侧身躲过,随手抬起刀鞘,在男人腿弯处轻轻一点。下一刻醉汉双膝跪地,“咚”地跌倒在地下。
他一声呼痛,半晌才扶着脑袋站了起来,踉跄着转过身。
等他看清了眼前静立的青年人,口中骂了句脏话便要挥起拳头。
但下一瞬,他定在原地。
关思弦从阴影处探出脑袋,只能看见邹池挺拔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邹池眼中的寒意毫不掩饰。
她更无所察觉的,是那一股扑向男人的杀意。杀气有如临冬寒风刺骨,只一个眼神,便叫他一步也动不得。
“叔,醒了吗?”
邹池声音温和亲切,迈步走向他。
醉汉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赶忙连滚带爬跑开,仓皇逃跑躲进漆黑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