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压根没法拒绝，林木也一见他要拒绝自己的好意就生气。

祁林深想着自己生病的时候就希望别人的陪伴，心说林木也不会是发烧了吧？

猝不及防将自己的手贴在林木也的额头上，不烫。

林木也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猛地探过去一只温热柔软的手，等他反应过来祁林深干了什么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仅仅只留下了他手掌的余热。

倏地，他的脸爆红。

他不好意思地把脸撇了回去，但是用余光偷偷瞄祁林深。

祁林深把书包背在身上，笑着调侃他：“干什么？我碰一下都不行啊？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祁林深以为林木也是不希望自己碰他才撇过脸，殊不知林木也是因为害羞才这样做。

顾言跑出去玩了，今天只有林木也和祁林深两个人一起走路。

今天林木也异常沉默，只好由祁林深先开口：“都高三了你还天天和我一起回去？你家肯定不在这附近吧？”

林木也“嗯”了一声，这个话题没继续下去。

林木也开口问：“等你把欠的债都还完了，之后你要怎么办？”

祁林深低低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上大学呗！边兼职边上大学，上完大学出来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那你妈呢？她不给你学费吗？为什么债是你在还，大学的学费也要你自己出？”林木也转头，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望着祁林深的眼睛。

祁林深似乎是不想看他，把头低下了一个角度。林木也能看见祁林深嘴角的笑容，但感觉很僵硬。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林木也问起祁林深的家庭的时候，虽然祁林深不说，但是林木也能很明确地感觉到，祁林深并不开心。

祁林深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觉得像林木也这种一出生就在别人生命的终点的人永远都不能理解。

他如果不赚钱，他就没有学费上学。他要是不同意帮家里还债的话，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在哪里当阴沟里的老鼠。他要出头，要上大学，要逃出去，就只能这么做。

“哦，她不管的。”祁林深很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话。

林木也立刻接道：“我想见见她。”

祁林深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睛直视着林木也的眼睛，然后又低下头，语气放得缓和：“不行。”

“我大学要出国，我要去英国。”林木也突然道。

祁林深回应他：“我知道。”

“那你和我一起走吧，我资助你出国，我们一起去英国。”林木也的眼睛里充斥着期待。

但是祁林深无声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祁林深浅笑，但林木也总觉得他力不从心：“你了解我的。阿也。你知道我不会去的。这些钱对你来说不是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很大一笔。我还不起，而且我不想再过天天还钱的日子了。”

林木也原本想说不用祁林深还，但他知道要是自己这么说，祁林深更会拒绝。

他那么有自尊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欠别人的不还？

对啊，他那么有自尊的一个人，林木也突然就无法想象祁林深在进入教室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教室里一个一个找同学借钱究竟会有多崩溃。

林木也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初中没有和祁林深在一同一个学校？为什么他当时没有认识祁林深？

祁林深还是没抬起头，他问：“阿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木也不假思索：”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但是你也有很多其他的朋友不是吗？像顾言一样的，他们能懂你喜欢的那些车模，球鞋，而不是像我和你一样的。我只是你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朋友，等到高中毕业，我们就一辈子都没有交集了。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林木也突然愣住了，嗫嚅着去想究竟为什么，还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面前突然亮了。

祁林深轻声对他道：“我到了。”

说完拿过林木也手上的书包，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没入昏暗的巷子里。